在自然里 — 这两年间的往返让象山东陈乡成了我最熟悉的滨海村庄:从宁波驾车驶过开阔的象山港,沿着漫长的东部海岸线,再穿过旦门隧道,很快就要到达我们的目的地了——在山海相依的独特地貌之间隐藏着的一片鲜为人知的东海草原。二十年前,象山县实施围涂工程,在南北的大湾山和西洋山之间建了一条堤坝,围垦后的滩涂草场面积近千亩。多年过去,这片罕见的东海草原仍然保持着天然原始的牧场风光,成了黄牛和海鸟的栖息地。
驿站选址在草原南侧的王加兰村公路旁,背靠大湾山余脉。建成后的驿站会成为连接沿海南线公路和大目洋海滨区域的中转站,也会成为走进这片神秘的滨海草原奇景的重要节点。
景观与观景 — 面对一片旷野,”观景”并不是难题。设计核心的思考是经由”建筑容器”过滤的风景会以如何不同的体验呈现——它首先是一道屏风,然后是一扇景窗,再后是一条长廊,最终是一处高台。
沿着王家兰村公路向东,东海草原总是一览无余,略显平淡。我们设想在驿站的场地中央先种植一行银杏树,像自然中立起的一堵墙。它会挡住南面山体对场地的压迫,也挡住了我们一路走来看向草原的视线,它是我们设置的一道屏风,一个观景的”悬念”。驿站按照使用功能被拆分为前后两个区域,接待、零售和公共卫生间紧邻公路,轻餐部分藏在树后。两个区域的标高不同,一个平接公路,一个架空在草原上。连接两个区域的户外走道被墙体和屋顶框定出来,像是一扇窄窄的景窗——准确地裁切出草原风光的一角,沿着台阶向下,像走入一幅画中。转向长廊,视线变得开阔,广袤的大草原在眼前延展开来。顺着尽端处的旋转楼梯,我们登上高台,抬头望云。”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景观不曾改变,但已经是一种全新的观景体验了。
建筑主体采用钢结构,阵列的钢柱与墙体,幕墙和室内地坪均明显地脱离开,直接顶起屋面起伏的混凝土厚板。钢结构组成了一副清晰的骨架,其它要素像是被填充进来,并保持独立。连续的混凝土厚板在室内像是一片反光板,灯具安装在幕墙龙骨上并向上打光,经过厚板的漫反射为室内提供均匀的照明。
我们在建造过程中驻留在现场,一遍遍调试水磨石的颜色,像渲染一张画布一样。
经过多次打样,我们选择了一款米黄色的水刷石,和一款浅蓝色的水磨石作为前后两个区域的地坪材料。水刷石粗粝,原始,像是山石土地的延展;水磨石平静,光滑,在日光下闪着粼光,像是呼应着远处的大目洋。我们挑选了一款西伯利亚冷乔木板作为主要的墙面材料,它有些斑驳的肌理和温和的触感会化解掉一部分新建建筑的痕迹。我们希望驿站刚刚落成时不要太新,用久了也不要显得太旧。
一点思考 — 拍摄这组照片时驿站刚刚落成,听说很快也要投入使用了,生活的痕迹会让它安定下来。两年间三十多次的往返,它早已不仅是一个”想要做好的项目”。经历阳光,雨水和时间的考验,期待它能具有持续的品质,带给人们慷慨的,有尊严的公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