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幢房子位于整个村子的入口,是进入这个徽州古村的第一座建筑。她原本是个小药店,面积只有80平米。为了接待越来越多的游客,我们把她改造成整个村子的接待中心。设计的要求很简单:为了同整体环境协调,改造不能扩大,不能加高,不能突兀,然而,她需要承担得起整座古村标志性的门面作用。
设计的初始,我们不希望她是一个外形上涂脂抹粉的网红,而是一个饱读诗书的本地姑娘。因此,对她的改造在外形上仍然沿用了当地徽派建筑马头墙,但当正面三间折门完全打开后,可以看到内部的空间其实别有洞天。
暖结构
当下建筑学对传统木结构的研究和继承总是围绕着“斗拱”这一元素展开,很少对传统木构的整体系统进行过结构研究,建筑师往往将他默认为是结构工程师的工作,是要服务于建筑造型。然而我们团队却一直在致力于传统建筑中“大木作”整体体系的研究和更新。在之前的“冷暖厅”设计中,我们首次尝试了一种新的整体木构系统。在南仕堂的设计中,发展和深化了之前的新大木作体系,我们希望这是对当下以斗拱为中心的传统木构研究的一次补充。
不同于江南地区传统木作,古徽州地区的木构特点是“肥梁细柱”。因此为了让柱子显得纤细,原本粗大的柱子,被分解成四个细柱,成为一组“散柱”。同时为了增加梁的稳定性和韵律感,将一根梁扩充成了并排放置成为一组双梁。而梁柱的截面则采用了传统木构扁作的方柱方梁,虽没有“圆作”柔美,但却具有最高的结构效率。所有梁和柱通过榫卯的方式咬合在一起,形成了“散柱复梁”的屋架,即“整体木构系统结构”。
西方古典建筑以“柱式”为核心组织建筑形式和比例,而中国的木结构一向都是强调梁柱整体的系统性。中国建筑虽不强调精确的比例,却追求整体空间的气韵。这种气韵的塑造同木构体系密切相关,结构不再是现代建筑中需要隐蔽的消极因素,而是塑造整体气韵的重要骨架。
墙
木构决定了空间的天与地,而墙才决定了整个空间的界面和视觉要素。影墙:竹子对于中国人来说,不仅仅是喜爱之物,而是具有文人气质的精神性象征。尽管人人爱竹,然而竹子在屋内不能成活,所以中国人常通过画,雕等手段,让屋内有竹子的气息。在南仕堂中,我们用将生长在外部的竹子,通过光影的方式投射到这面半虚的玻璃墙壁上。竹影婆娑,随风摇曳,充满屋内整个室内。
虚墙:马头墙是徽派建筑的标志性符号,他本是防火所用,后变成了具有地域文化的特有形式语言。他给人神秘和庇护的感觉。但作为公共接待中心,我们希望保留徽派建筑形制的同时能够打破室内外的隔绝感,所以用现代玻璃砖砌了一整面马头墙,建筑突然产生了充满趣味的改变,里面木结构的虚影如庖丁解牛般呈现在外部。
树墙:西山墙是建筑中唯一一个实墙面,为了强化内与外翻转倒置的戏剧感。我们专门从800公里以外的苗圃园中挑选了一颗弯曲的枣树,在苗圃园砍下枣树的同时,就在旁边又栽下一颗新的树苗。然后将树运回,将她未经修饰得悬挂于墙壁之上。已为栋梁之材的酸枣木结构和未经修饰原生的枣树并置于屋内,文与质,虚与实,内与外,曲与直。获得了一种传统文学的对仗关联。
这种做法遭到了环保主义者的质疑。但其实,树的生命有两个,一个是生长在树林中的自然生命,一个是被人当做材料用于建筑亦或是家具上,使其生命得以延长的艺术生命。除了这座接待中心,我们还在这个村子里进行了一系列“微创手术”式的改造,包括一个客栈,一个茶楼,一个竹亭,一个竹桥,……。我们不希望这个村子以一种“大换血”的方式将乡村的样貌、业态甚至原住民彻底更换,而是希望通过“小动作大心思”的方式,让一个本身就很有魅力的村落,重新焕发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