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概况
浙江江山是方红色热土,为铭记历史、缅怀先烈、警示未来,当地政府决定兴建江山烈士纪念馆。项目选址于城市西侧山地公园的最南端,用地东向以西山路与城市为邻,北接西山公园,南、西两侧邻近原有公共墓园。基地东西最大落差约18米,南北落差约12米。
设计立意
面对战争,我们秉持中性的历史观。我们认为,战争的正义性、政治性固然重要,然而,战争更是无数普通生命和家庭的一首挽歌。基于江山纪念馆相对有限的革命历史资源,我们提出以普通战士作为纪念对象,通过建筑化模拟展现“战士”——战争中最基本的个体生命的最后的生死壮举,进而引发观者对战争的思考、对生命的思考,从而更为珍惜和维护当下的和平环境。如此,设计最终选择以“生命的折枝”作为创作立意。
设计展开
(1)开放性
纪念馆坐落于西山休闲公园的起点,而西山休闲公园定位为市民休闲活动的场所,为此,烈士纪念馆的设计似应尝试弱化常规纪念建筑的凝重肃穆,而寻求更为开放亲和的特质。
开放性首先在于纪念馆同城市及自然顺畅的链接关系。具体为:东向通过景观台阶与西山休闲公园主入口和城市对接,西、南向则与现状支路与城市相连,北侧还留置出口与山体游步道相接,纪念馆南侧还布置有开敞的景观游步道等。上述多向入口和动线集结成网,从而形成了一个可穿越、可驻留、可休憩、可省思的立体开放的纪念场所。
开放性,还在于在用地东侧设置有大型台地式纪念广场。广场约78米纵长38米横宽,结合南北近4米的高差,设置阶状绿化、纪念林地、纪念长廊、和平塔等。纪念广场既能满足常规的纪念性活动,同时,草阶绿植构筑的广场配备有座椅、凉廊、公共洗手间等,有着亲和舒朗的人本氛围,使得此地有如西山公园的南向“纪念客厅”,充分彰显了开放性特征。
总体而言,项目呈现为外部景观区、纪念馆区、生态墓园区“三区并置、层层递进”的总体特征,实现了“休闲氛围”与“纪念氛围”的开放融合。
(2)纪念性
在上述开放性基础上,建筑的纪念性主要通过东西向空间轴——“生命之路”的构建予以体现。
此空间轴从模拟战士最后的生命历程入手,拉丝石材铺砌的路径表面嵌置条形灯带,犹如战士在战场上奔跑的足迹;足迹由东而西,由前区穿越纪念广场、战争之门,直至白玉花环后的纪念方庭上空起翘、折断、坠落,最终与墓园融为一体,抽象呈现“奔、折、落、归”的生命历程。
纪念广场既以建筑与片墙围构,总体双向对称,有着隐约的庄重的氛围;南侧纪念长廊留白为篆刻纪念主题的相关信息,石墙与日影的推移,有如时间与逝者的低语;林地南侧,和平塔默然而立;台地广场上更特别植栽78棵广玉兰树,希冀以纯洁的白色之花作为对生命的追思与缅怀……
而在纪念方庭,在10米跨度、30度斜向凌空出挑的极富张力的“折枝”挑板之下,条状块体有如碎片般散落搭接,象征着生命的瞬间陨落;块体表面,同样选刻有战士的时间信息,使纪念方庭成为整个纪念主轴空间与主题的鲜活高潮。而方庭西向墙外即是墓园,随形就势、层层跌落的石阶花圃,清肃整洁。墓池以黑灰砾石和锈红钢板为底,冬青树和映山红围护青石墓碑,象征着烈士的归宿与重生。
(3)诗性
设计的诗性,在于将纪念借由生命之路进行参与性表达。“奔—折—落—归”,看似是建筑化的动作模拟,实意是通过诗性的抽象,让观者能够循着足迹参与烈士生命最后时刻的特殊进程,渐生体会从而有感而发。这既是物理性的动作呈现,更是逝者与观者在同一时刻的生命混响。
设计的诗性,更在于时空和生死的多主题的耦合。以生命之路的起点、纪念庭院中的陨落、烈士墓园的回归来对应生命的“生—死—眠”历程,恰好也是暗合了从城市走向自然以及“东—西—东”的时空轮回,一如漫山的苍翠林木和墓园中的红白杜鹃,四时更替,生而不息。
结语
即使是平实的服从
抑或是崇高的信仰
这一刻 这些人
都将身体赤裸于震天的炮响
即使是为着家园的破碎
抑或是为着国度的存亡
这一刻 这些人
都曾纵身跃入历史的汪洋
正因为 正因为这些人
这些裸露与纵身 怯懦或果敢
使我们得以跨越
跨越曾经的苦难
因而 今天 今天我们是否可以
以这样一种方式
以生命的折枝
以集体或个人的名义
记忆这些无名史书上的战士
毕竟这是他们的战场
更是他们的故乡
这首小诗是我们6年前设计初始的思考记录,而今,这个小小建筑终于得以实现。在此期间,行为的情景复现、空间的折转开合、主题的多重隐喻、时间的递进回环,是一直萦绕于心的话题。
我们希冀,项目最终能呈现上述所有方面的融合,也能确切成为现当代纪念建筑创作思潮的融汇并发展。2018年4月4日,正值清明前夜,纪念广场上的广玉兰一夜凋零,“白玉无瑕、昙花一现”,这令人无尽唏嘘的场景难道不正是所有烈士短暂生命的特殊写照吗?而若置身于历史长河,这些由着战争的名义、瞬间的生死,又何尝不值得所有观者稍稍驻足并郑重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