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兴钢工作室办公空间于2019年初由北京车公庄大街十九号院的2号楼7层迁入新落成的创新楼11层。在这个城市深处大院写字楼内的日常工作空间中,借用家具、展架、展板、大比例模型及室外建筑小品等,建筑师对办公空间进行“微改造”,形成了一组既能适应常态化办公需求,又能满足展览和休憩要求的室内外空间,以实地和日常的方式,呈现出一个中国当代建筑师的思考和工作场景,即 “胜景几何——一个中国当代建筑师的工作现场”展。
十九号院创新楼是一栋14层的建筑,为退让出场地西北侧一栋住宅楼的日照通道,整个建筑形体由矩形沿对角线被逐渐削减为直角三角形,并在体量东南侧形成了由低至高层层叠退的屋顶平台,如同一座几何化的人工山体。工作室所在的建筑11层刚好位于退台体量的最高层,室内平面呈一个由南至北逐渐收窄的梯形,东南角是一大一小两个相连通的室外屋顶平台。西侧及西北侧固定设置了独立办公室、会议室和楼、电梯及卫生间、茶水间等辅助用房;考虑到斜边对布置工位造成的空间浪费,集中办公区紧凑设置在规整的西南侧,并由一条中走廊将其与电梯厅、会议室等区域便捷相连;东侧空出的三角形区域由北至南渐次布置了若干沉浸式体验区和主题作品展示区;沿着长长的斜边幕墙,是“仓储展架”式的线型工作模型展区;由斜边尽端的东南角出至室外,则是拥有东、南、北三个方向北京城市视野的休憩活动亭台。由此形成了一组集作、储、观、游、憩合一的多功能空间。
位于入口门厅的沉浸式体验区一由乐高2号(2008年完成)和6张竖向转屏拼成的 “胜景城市图”(2020年完成)组成。微小与宏大、立体构成与平面图景,共同形成了入口对景。转屏背面亦可作为日常钉图板使用,根据不同需求旋转形成不同空间。
紧邻的沉浸式体验区二由“聚落”套椅(2015年完成)和驻西班牙使馆项目(2011年设计)遮阳构件的1:1.5模型构成。二者相对设置,形成了“内聚”和“外观”、“看”和“被看”的有趣对话。建筑师们在这里聚而落座,读书讨论,成为遮阳窗里的一道风景
沉浸式体验区三重点展示了工作室近年的上海博物馆东馆竞赛项目(2017年设计)。1:50的局部剖切素白模型如同空间中的庞然“异物”,又巧借条凳形成了一个独处冥想的半围合空间。通过模型上的洞口,遥见对面徐徐展开的蓬莱阁立面测绘图(李兴钢1989年绘制),二者共同提示着对人工与自然所构成的理想世界的追索。
在沉浸式体验区二、三之间,以“经验”、“人居”、“尺度”、“密度”、“秩序”和“自然”6个关键词为线索,串联了12个工作室近期项目的模型和展板,作为主题作品展示区。它们或大或小,或水平或垂直,对空间进行着区隔和连接,两两对话,层层展开。与此同时,线型布置的组合展架沿着东侧幕墙排布,展架系统脱胎于“瞬时桃花源”项目中的脚手架,以幕墙分格作为基本模数的展架系统可以灵活拆装和“生长”,既展储合一地存放了工作室近20年的大量工作模型,又形成了一个丰富、生动的空间界面。
位于平面东南角模型工坊附近的沉浸式体验区四则围绕着“瞬时桃花源”项目(2015年完成)和室外屋顶平台展开。平台北端以月形展架梁转换为柱搭起一座小亭,兼作出入平台的雨篷,轻盈地从建筑东立面的“人工山体崖壁”上探向城市,如同被月形柱拉住的一只轻盈的风筝,名“月野亭”(2020年完成)。夜幕降临,忙碌后的建筑师们围坐在亭下小憩,包容着千年历史沧桑发展的北京城尽收眼底,正是一幅“都市胜景”。
以“聚落”卡座(2015年完成)的基本形式语言构建的几组木制家具不断出现在几个体验区中,提示了一系列身体行为:在体验区一中,“漂浮”的前台既是木制书柜在空间中的延续,也是极小尺度(乐高2号)与极大尺度(“胜景城市图”)之间的一种调和(身体尺度);在体验区二中,新旧两组木制家具形成了更完整的围合,也为憩坐提供了更丰富的可能性(卡座、长椅、条凳、吧台等);在体验区三中,抽象的模型(上海博物馆东馆项目的大尺度模型)与具象的家具(木制靠椅和吧台)及植物共同作为空间要素,围合出一个半私密的“内室”。
钢制展架成为空间中另一个重要线索。16mm的纤细方钢管构成的竖向排架在空间中构成一层抽象网格,月形钢片梁横向拉结了排架,并赋予展架以识别性。月形梁可根据模型尺寸灵活更改架设宽度,从而使传统展架的置物板得以取消,模型在空间中“漂浮”起来。位于展览流线上的展架底端,方钢管被替换为薄钢板以保障行进安全,这一类展架倒置之后恰好可以用作室外咖啡桌。屋顶平台上的月野亭如同一个横置的展架,以3根放大的月梁作柱,在城市上空勾勒出纤盈却又肯定的线条。
以布展的方式对日常工作空间进行干预和改造,既是对李兴钢工作室“胜景几何”理念思考和设计作品的集中呈现,也是对当代中国建筑师工作现场的真实展现,是一个可以不断变化、不会闭幕的展览。这些已实现或未实现的作品原本散布在自然和城市中,又彷佛在这里构成了另一个历时性的“虚拟”微型城市,片段式地记载着建筑师为之服务的当代城市如何从过去走到现在,又将可能怎样步入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