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下这处离家不过100米的办公空间,既是工作室发展的需要,也是想在厦门这个小尺度城市,与以往驾车上、下班的通勤劳顿,作个彻底了结。这样的距离尺度,也让工作室作为家空间的延伸有了可能。动笔的初始其实没有太多纠结,还是对实际功能需求的梳理取舍,选择材料加以物化,呈现出贴切状态的过程。建筑如此,室内亦然。
过渡空间与破口
工作室的初始平面呈L型,进门处是一块约20平米的方形区域。我们在这儿立起一道顺应流线的弧墙划分出了过渡空间,也隔绝了工作室内部与门外公共走廊间的相互影响。透过弧墙对门位置破开的条形洞口,可隐约窥探墙后的模型区。洞口下方悬挑出的黄铜板,在内部扩展了模型制作时的操作范围。平日制作的实体模型在此随性摆放与更换,自然成了工作室对外展示的小窗口。我们通过吊顶适当压低了过渡空间的尺度,并采用黑色微水泥材质整体覆盖。将走道尽端自然光线的渗入与暖光源照明相结合,营造出了冷暖交迭的静谧氛围。此外,黑色的空间本身也非常适合工作模型的取景拍照。
开放空间与大家具
穿越入口空间来到工作室主要办公区域后,顿有开朗之感。这里平面规整,面朝东南临近海湾,上午日照充足光线明亮。团队工作区、讨论区、会客区,以及我个人的工作区一字排开、并列设置。因整体尺度不算太大,为了避免空间局促,而不再做任何分隔,开放式的办公环境也更利于团队间的交流协作。连通空间本身的灵活度也更好,得以更加便捷地应对将来可能出现的调整和变动。
在这里,我们稍加设计了一组环绕办公区四周的整体式大家具,即解决了日常需求,又释放了内部空间。大家具靠近落地窗一侧,变形为了通长的阅读桌,减小后的窗洞令室内光线相对柔和。长桌中嵌入种植箱,在此种下的一棵石斑木,成为了从入口空间进入后的视线焦点,也为工作室引来了花开花落的四时变换。树下设一休闲靠座,可供大家从午后的伏案中起身,伸腿侧卧、观海小憩。长桌的端头往墙面延伸,并与局部吊顶连为一体,在此布置了材料架和保洁用具收纳柜。
大家具在工作区和模型区之间,转化为吧台的形式做适当分隔,1.2米的高度使平日在吧台上放置模型进行观察时,免受弯腰之苦。而吧台下方的储物柜刚好可以收纳午休折叠床。与吧台同侧的大面积书架、抽屉和收纳柜靠墙固定,用于存放书籍、模型和日用杂物。空调风口、灯槽和窗帘盒这些设备安装构件,亦整合进大家具藏匿。电视墙、唱片架和壁炉的位置则与会客区相对应。会客区内摆进舒适的中古沙发椅,像家中的小客厅,聊天讨论不必正襟危坐,也满足了喝咖啡、听音乐等日常需求。将工作生活的零碎通过大家具分门别类规整好后,设计的动作便告一段落。而橡木本身的温润质感,也在空间中平衡了与黑色天花、灰色微水泥地面之间的冷暖关系。
小房子与光器
在我的私人工作区一隅,大家具演变成了类似“小房子”的空间,内部不大但供自己平时午休和阅读足矣。步入时迈上一踏压低尺度以应坐姿,并可通过推拉门扇与外部区域适度划分,保有了些许私密感。“小房子”的墙面和屋顶在其角部内凹成盒状,像开了扇高窗,我称它为“光器”。晨间的日光穿透容器东面的洞口折入室内,随时间推移缓缓变化。早年从斯里兰卡淘回来的雕塑,也有了适宜的安放之处。夜幕降临,暗藏于容器顶部的灯光点亮,并透过其背后的亚克力板均匀向外扩散。从白昼的由外向内,到黑夜的自内而外,光线在容器中完成了自然光与人工光间的相互转换。
这处小小的设计发力源自我一次偶然的发现——由于工作室大楼离家距离很近,在家中卧室位置刚好得以瞥见“光器”所在的角部。于是,每个呆在工作室伏案的夜晚,这窗灯火成了与家之间的一种维系。也让我想起了19世纪美国唯美主义画家James Whistler的作品《小夜曲:蓝与银 — 切尔西》(Nocturne: Blue and Silver – Chelsea)中描绘的场景。工作室的室内设计是一次微不足道的个人空间实践,却也浓缩了一些自己对设计粗浅的理解和认知。从繁复的理论和多余的形式中逃逸,无技可炫也并不奢华,只求舒适得体、经久实用。我想,遵从内心的表达,幸许正是我们寻觅的平静日常。重新开始,从心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