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现在对于世界其他地方的文化已经具有了很大的影响力。早在19世纪中叶,欧洲的时尚收集人士就开始交易日本的手工制品,而弗兰克·劳诶德·赖特在1905年游览日本之后,也深受其影响。最近几十年,日本已经成为了建筑界的超级力量,在30年间创造了多位普利兹克奖获得者。在这些桂冠获得者受到崇敬的同时,他们不仅仅只是荧幕上的少部分演员,新一代的建筑师也在不断的涌现,其中不乏受到国际推崇的名字,例如藤本壮介。
在一系列名为“日本的新晋大师”的采访中,Ebrahim Abdoh 希望建立日本建筑界新晋大师的动态图谱。而这些采访的第一位,就是永山祐子,永山祐子建筑事务所的创始人。
Ebrahim Abdoh: 你最早的想要成为一名建筑师的记忆是什么?
永山祐子:我一直想要成为一名生物学家。自然世界的魅力总是能吸引我。但在我高中的最后一年,我的朋友告诉我她要去大学学习建筑学。因为某种原因,在那一刻,作为一个建筑师的想法吸引了我更多,所以我跟在她后面成为了一名建筑师。
EA: 日本的许多建筑师都有非常著名的老师或是前任老板。你师从何处?
YN: 青木淳。我没有上研究生。获得学士学位后,我立刻去了青木淳那里工作。我在他的事务所中学到了其他人在他们的大师身上学到的东西。
EA: 你在青木淳的事务所待了多久?
YN: 四年。
EA: 当你离开后开始自己的公司时,他给你的建议是什么?
YN: 我当时26岁。青木淳告诉我我在这样的年纪独立还太年轻。青木先生的公司成立了四年。这意味着大多数员工在那里不超过四年。我这样告诉他,但他坚持说,我太年轻,并且警告我我可能会失败。我告诉他,我已经决定了,就要离开了。虽然没有得到他的祝福,让我对我的未来感到担忧,但不久后,他帮助我得到了我的第一个项目。
EA: 你认为青木淳对你说这样的话是因为你是个女人吗?
YN: 据我所知来看,我的性别不影响他对我的看法。无论你是男人还是女人,26岁对一个人来说都是很年轻的,并且我总是比我的实际年龄显得小得多。也许这是引起这种关注的原因。也许他不确定人们会不会把我当回事,不是因为我是个女人,而是因为我看起来那么年轻。
EA: 他这样想对吗?你的年轻有没有对你造成什么困难?
YN: 当我28岁,我离开两年之后,我赢得了京都路易·威登店的竞赛。负责人非常担心,因为我看起来那么年轻,并且认为我没法完成这项工作。因此,赞助商叫来了青木先生问他关于我的看法,青木先生告诉他不要担心。
EA: 作为一名女建筑师,对于女性在建筑中的角色你有什么要分享的吗?
YN: 很少有单独的女建筑师。最著名的是长谷川逸子、妹岛和世和乾久美子。更为常见的是与丈夫为伙伴关系的女性建筑师,管理一家公司,而不是自己进行设计。这种情况有很多的原因。小孩当然是一个重要因素。然后是工作时间。这两点就让一个女人很难成为女建筑师。我去想挑战这种现状;向女性表明,这是可能的,这种典型的建筑师的“生活方式”是过去的事情。技术的更新让我具有了可能性。我在Skype上进行场地调研,并且在Skype进行了我大多数的新加坡项目。这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但这个软件已经帮我节约了不少时间,不用几个星期在那里进行单一的项目。另一件女人必须意识到的事是,你不必通过拥有工作来保持工作的状态。你甚至不需要工作。只是想着一个项目,构想它,就是非常重要的,你可以在和孩子们一起玩或做其他的事的时候这样做。
EA: 在失落的十年后的几年,崩溃泡沫经济的标志(2000),你开始了你的公司。那个时代是一个繁荣和发展的新时代的开端。但现在情况不是很好;欧洲更是如此。如果你现在开始了职业生涯,你会去做不同的事情,还是仍然会这样做,不管经济状况?
YN: 如今,人们更小心、谨慎,特别是涉及到“新”的东西时。当我第一次开始职业的时候,人们更加积极和开放。他们实际上很高兴成为“新”的一部分,而现在他们只是害怕。在今天的日本,重塑和改造成为了新的重点。这是非常“非日本化”的。现在的建筑更像是一种社会运动。社区方面的任何项目都经常是在最前沿的。这是好的,但在我看来,建筑师和建筑总是领先于大众,虽然这是进步的唯一可能。我们决不妥协,但我们必须始终能够诱导他们。然而在这样人们会感到恐惧的时刻,我们都会退缩;我们必须为了生存而生存。所以,坦率地说,如果你问我会不会像曾经的雄心勃勃的我,我可能不会独自做这些东西了;也许会有一个甚至几个合作伙伴。但我会说,在日本和世界范围内,东京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我们有2020年的奥运会,所以建筑界的士气仍然像以前一样。我们的设计费涨了一半,并且还有很多工作机会。
EA: 你眼前的和未来长远的目标分别是什么?
YN: 这个问题的答案与我所说的一致。我的短期目标很明确,做一些新的东西,来说服我的客户,让我做这件事,并且不断提升自己的佣金。我要补充的是,这让我很紧张,所以我希望我的目标能让我不要那么紧张。我的长期目标是继续进行这一事业。我也有2个孩子,不希望我的私人生活影响到我的职业生涯,同样我也不希望我的职业生涯影响到我的私人生活方式。
EA: 对于你的同行和日本的其他建筑师,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
YN: 我不想去提任何人的名字,但我强烈地感受到在我这一代人的才华。我不想向那些比自己大的多的人看齐,否则我度过的生活和职业生涯将成为他们年轻时候的翻版,我将以我自己的方式成为一个成功的建筑师。我希望你们这一代人能多看一看,不只是我和“大师”们。
EA: “ma”的概念,意思是“无”或“两个对象之间的空间”,这是日本空间概念的定义。你同意这种说法吗?“ma”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对你的设计理念是重要的吗?
YN: 我作为建筑师探索的一个主题是“现象”,而非物质的客体。'ma'不只是空间,也不是'纯'的空虚。对我来说,总有一种东西或一种现象,你无法触及,如反射或改变的光线。我在路易·威登京都店的设计是由交替的黑色和透明带厚度的变化所形成的立面。黑色和清晰的代表“ma”。当你走过它的时候,就像是光在向你闪烁,你可以看到这家商店的轮廓,也可以看到的是你的倒影。这是这些“现象”的舞蹈,这是真正的“ma”对我来说就是这样的。
EA: 千叶说,“设计房子就像设计一个城市”,同样山本理显说:“房子是一座微型城市”。是这样的吗?他们是什么意思?日本看待家的方式是这样的吗?
YN: 我倾向于同意这些陈述。特别是在东京,那里的房子聚集在一起,是小面积建筑的集群。而且,我也不常将一座住宅,或是一个项目看作是一个建筑,对我来说,住宅更像是个家具,大号的家具。但在日本的语境下,“城市”的概念更适合应用到日本的家庭,在家里这两者彼此具有很多的共同点。这种感觉并不只是在内部空间,而是延伸到外部和社会上。
EA: 你做过许多不同类型的项目:私人住宅,室内设计,博物馆,零售空间,办公建筑,以及一些时尚的设计和艺术设施。你在其中最欣赏的是什么?
YN: 我大部分的工作是设计零售空间,通常是非常重要的品牌和时尚的建筑。但我最喜欢的是博物馆和私人住宅。不仅因为它更亲密,也我真的能感觉到我在与人和社区一同进行设计。
EA: 在东京,有很多非常年轻且非常富有的人。你有没有为保障下一代的客户而做什么事?
YN: 我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当你自己作为一个建筑师,你有你自己的公司,不过我认为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是因为我没有遇到这样的问题。我觉得我很年轻,与现在的年轻人有同样的感觉,作为今天的青年,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例如,我做了一个甜品店和咖啡馆,在冈本叫L’Espoir Blanc。在设计建筑和室内设计时,我就品牌和产品本身进行了咨询。
EA: 在日本建筑企业中,专门制作物理模型是非常重要的。然而,在西方,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著的趋势是将重点放在三维建模和可视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区别?
YN: 即使有令人难以置信的工具和技术所提供的方法,也有一些地区仍然在使用物理模型。当探索光的,即使我们同时使用这两种方法,我仍然比较相信物理模型。光是一种材料,它是可以被感知的。
EA: 在你的作品中,似乎在物质性上具有很广的范围。一方面你有非常光滑,有光泽,明亮,甚至'可爱'的项目(主要是零售业),但你又有一些很戏剧性,忧郁而阳刚的项目。这说明你有黑暗的一面吗?
YN: 我可以调整自己的风格来适应客户。这就是为什么我能够做的“华丽”的东西。我不像是关心现象般关注自己的”风格”。如果你专注于非物质的东西,物质将下降到下一个层面。
这篇采访是由 Ebrahim Abdoh 所写的关于日本建筑师访谈的书中的一小部分。在2014年,Ebdoh在中村拓志的事务所实习了六个月。该书的出版日期仍然待定,其中具有更多的设计师的采访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