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8》全景壁画 / 绘造社

作者 罗靖琳
于2017年十二月, 11

2017年11月1日，由韩国现代汽车设立的现代汽车文化中心Hyundai Motorstudio Beijing在北京798艺术区开幕。绘造社受现代汽车委托，为该中心创作的巨幅全景壁画《798》也正式发表。

《798》全幅宽约14.5米，高12.7米，描绘了以798为代表的信息大爆炸背景下的当今城市状态。这是一幅叙事的地图：画中的大部分建筑场所都可以在798艺术区找到其真实的原型。它们被拆解成无数碎片，自由地飞向空中。这股巨大的力量来自城市内在的活力和能量。它将外壳解构，展示出其内部生命的精彩迷宫。《798》是真实世界的想象再现，是无数始终在碰撞、排列、重组的物质空间和时间碎片的重构。

工厂艺术区的互联网时代
798是一个由废弃工厂区演变为中国最著名的艺术园区的经典案例。在烟囱林立、现代主义工业建筑密布的园区里，大批创意工作者汇聚，各种艺术、文化、商业活动每天都在如火如荼地上演。近几年随着租金上涨，798的商业业态也在发生变化，特别是互联网的高速发展为这个艺术园区带来新鲜的面貌。很多风头正劲、实力雄厚的互联网企业选择在此办公，从而使798的构成更加多元化。共享经济的崛起也在798得到体现。联合办公、Airbnb改变了原有建筑的使用方式，甚至画廊也开到了公寓里。共享单车的迅速普及使其成为最适宜游览园区的交通工具。而网购的火速发展也让各家快递车每天在798里忙碌地穿梭。实体空间的外观和结构都没有发生变化，而内部因为虚拟经济的发展，已经呈现出了彻底或局部的改变。这些新生的场景和活动转化，都成为绘造社在构思《798》时关注的重点。

回溯式的城市幻想
除了如实记录798园区中的代表性建筑和环境，大量幻想的场景经过绘造社的设计，被植入《798》中，与现实的环境无缝衔接。这些想象并非如科幻电影里对未来城市的幻想，而是基于“黄金一代”先锋建筑文化所展开的回述式构想。Archigram的Plug-In City、OMA的The City of the Captive Globe、Cedric Price的Fun Place、John Hejduk的Security，Bernard Tschumi的Parc de la Villette等建筑大师对城市的想象带给绘造社丰富的灵感。这些设计被赋予画廊、住宅、剧场、办公等实际的功能，在《798》中获得重生，与现实中的元素一起构成了绘造社想象中的798。绘造社通过对建筑大师们经典构想的重画，将建筑文化的先锋精神带入了798。

建筑画的轴测传统的延续
《798》是对轴测图作为绘画形式的再挖掘。至上主义大师El Lissitzky首先将轴测图引入绘画创作，在他看来轴测图是对物体的空间关系的准确描述，是建构性。他的作品是绘画与建筑的中介（proun）。Daniel Libeskind继承轴测的传统，他在《Micromegas》组画中将这一传统极端化，将多种平行投影坐标系混合，创造出复杂而矛盾的空间迷宫。798受到《Micromegas》的影响，可以被看作是后者的具像化重构——《Micromegas》中的点被变成《798》里的家具、雕塑；线被变成道路、管道、烟囱；面被变成墙、广场；空间被变成咖啡厅、画廊、厂房。在最终的画面表现上，绘造社亦借鉴了波普艺术的创作风格，以扁平化的造型、精简的线条和鲜明的色彩让《798》具有通俗化的审美。

绘画与建筑关系的再思考
如果说《798》作为绘画本身体现了经典建筑先锋文化和设计对于当代建筑绘画的持续启示，那么画面之外《798》的实际呈现则再次探讨了绘画与建筑的关系。《798》所在的现代汽车文化中心的建筑改造设计由总部位于纽约的2x4完成。与《798》画面的繁复和夺目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文化中心建筑本身所传递的简练和低调的美感。由于798园区严格的老建筑保护规则，原有的普通红砖外观必须被保留，因此设计的重心偏于对室内功能、材料、细节的推敲。然而通过最大沿街墙面上的巨型壁画，文化中心依然轻松地成为了798新的地标。这样的处理手法令人想起文丘里的美国国家橄榄球名人堂方案设计（也称为“广告牌”方案）。在这里，“广告牌”变成了《798》壁画；“广告牌”背后的名人堂，变成了现代汽车文化中心的展厅。

由此，这张壁画与建筑的关系在三个层次上展开：它首先是一件建筑尺度的城市公共空间艺术作品；其次，它作为建筑材料——“彩色的砖”构成建筑的主立面。《798》的制作采用专用于粗糙墙面的3M膜，与砖纹肌理完美结合，保留了建筑表面的材料质感，也可以被看作建筑材料的一部分；最后，它作为“广告牌”，成为建筑的核心构成元素。从西斯廷礼拜堂到鹿特丹Markthal，巨幅绘画对于建筑，或是作为信息的传达，或是作为表面的装饰，都成为空间中最引人瞩目的元素。从文丘里的“广告牌”方案到藤森照信的“看板建筑”，扁平化的、内容丰富的立面被刻意地突出出来，将立体的空间体验简化为更直观的平面呈现。而在社交网络盛行，是否Instagramable成为评价一个空间的考量因素的当下，这种刻意的扁平化处理手法有了更多的意义。人们比任何时候都渴望直接的、富有冲击力的、值得分享的视觉体验。毫无疑问，绘画凭借其在内容、尺度、表现手法等多方面的灵活性，在打造独特的视觉体验方面有着先天的优势。因此，绘画与建筑两者间的相互成就显得更加顺理成章，这也可以被看作是当下建筑文化对互联网的积极回应。而《798》与现代汽车文化中心就是这样一个非常典型的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