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 Diller, Scofidio + Renfro 纽约事务所的 Liz Diller 与 Ric Scofidio 接受了我的采访,他们描述自己“思考做事与众不同,且不属于任何现存体系或组织”,这样的说法是令人耳目一新的。我们探讨了大部分建筑师推崇的一些传统,以及如何瓦解它们并进行重新设计。在他们繁忙的纽约事务所内,几位创始人为我们展示了他们的热门作品,包括高线公园,位于华盛顿高地社区的如雕塑一般的哥伦比亚大学医学中心,以及位于哈德逊园区、旨在解决不断上升的艺术需求的移动龟壳建筑 “The Shed”,毕竟艺术的未来充满着未知数。
Vladimir Belogolovsky: 你经常使用过“空间的政治性”一词,对你来说它的意义是什么?
Liz Diller: 它意味着空间从来不是中立的。它是带有文化标记的,不同地方一定具有地域差异。这其中有许多细微差别,比如公共与私密之间的界定,甚至私密的程度以及行为的遮挡程度。
Ric Scofidio: 空间承载着丰富的历史,可惜的是我们在初初接受建筑教育时总是被要求先从剔除一切出发点开始,包括光影、声音、气味等等。我们从一张白纸开始,要求学生立即开始思考然后将其想法进行优劣分级。可是我们需要那些承载了涵义的空间。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它的政治特征。
VB: 谈到你们的作品,你们在每个项目中都尝试融入一些具体的问题,你们是怎么控制这些问题的多少,以及你们在设计里会根据过往经验添加多少你们已知的信息?
RS: 我不满在于,有许多建筑师不经思考就快速接受并运用一些组织规则来构建空间。比如,为艺术家建造一个阁楼空间,这挑战了一个人能如何生活!所以,对我来说,看看我们不了解的东西总是很重要的。
LD: 自我们成立事务所以来,我们最感兴趣的是审视从家庭生活到公共/私密到科技的日常准则。我们会一直持续这个传统,我们总是质疑现状和传承的事物。与此同时,每个项目都相当于一次新的试验机会,朝着略有不同的方向发展。我们有许多功能类似的项目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设计手法,比如波士顿和洛杉矶的博物馆。
VB: Liz,你在一篇采访中提到过,“我们总希望当局外人。在艺术世界中,我们希望被认为是建筑师,而在建筑世界里,我们有希望能以艺术家身份获得认可”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LD: 嗯,这和选择性遵循规则的游戏有关,某种程度上,这为我们和系统之间产生了一个空间。基本上,我们创造一切东西。我们尝试不去强迫预期策略。我们现在在为一些学院组织工作,这些组织和我们一同在成长。我们也许会被认为是与他们并行,并且是他们的一部分,但我们仍打算按照我们自己的规矩行事。因为我们都曾是外人,我们做事特立独行,想法也与众不同。我们不属于任何系统或组织群体。
RS: 我们尽量避免标签,也不太注重专业界限。这也是让我们得以继续质疑和批判所作一切的原因。我们既不是搞艺术的建筑师,也是做建筑的艺术家。我们处于一个能够让我们进行大量探索且尚未充分利用的领域,这将是十分悲伤的。你认为,米开朗琪罗是艺术家还是建筑师?在过去成为通才更成功,如果逐渐出现了专才的转型。我们试图抵制这一点,因而我们参与工作的方方面面。
VB: 你会如何向那些从未体验过当代建筑并对此一无所知的人,解释你作为建筑师所作的一切?
RS: 那我们可能会很尴尬……
VB: 为什么?
RS: 因为我们无法指出一个特定的细节然后告诉他,我们这么做是因为某某。但我确实希望有一种既定的对话。
VB: 你是说你的建筑不需要任何解释吗?
RS: 这就像一个洋葱。表面是第一层,如果专业的人想要更深层的意义,那就需要剥开更多层。
LD: 让我用种更简单方式来解释我们的工作……当今世界变迁越来越快,所有事物都需要重新思考;技术则以各种方式改变我们生活。然而,建筑并没有真正跟上这些变化。因此,在我们的项目中,我们批判建筑与其所属世界的相关性。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学科的许多惯例需要被打破。
来看看高线公园这个项目,源于创造一个没有任何功能的空间的想法!这种想法放在纽约这种城市是不常见的,甚至是奇思妙想。在这里,你不能做任何事:不能扔球、不能骑单车、不能遛狗……如今再回首高线公园这个热门案例的成功,是不是契合了我们质疑传统公共空间的精神?
RS: 而且高线公园也会帮助人理解与城市的联系。通常,从地铁站出来时,你分不清东南西北。你就像被摩天高楼挤压着在底层穿梭乱窜的老鼠。但在高线公园,你随时都能定位自己的位置。你正走在街道的中心,这是令人振奋而又特别的。
VB: 你希望通过你的作品达成什么目的?
LD: 我希望通过将城市空间和文化空间变得更开放包容,使文化和艺术空间民主化,而从打破高低文化、高低科技之间的隔阂。简而言之,就是打破极端对立面之间的隔阂。
RS: 同时,我们试图对手头上所有事物抱有批判精神,并挖掘建筑该如何定义它们。我们对创意想法怀有热情,并尝试寻找解决办法,有时这些解决方案会促成新科技和新功能的发展。
VB: 你说,“我们喜欢与景观作伴,我们喜欢利用景观创造出新的效果。”我们发现这个说法与你在2008年利物浦双年展舞动的树项目中得到体现与印证。为什么你一开始会希望树在跳舞?
LD: [笑]为什么不?树就应该跳舞!
RS: 树木会非常开心地跳舞。
VB: 这是一个临时装置还是它们现在仍在舞动?
RS: 最开始构思是临时性质的,但每个人都很喜爱这个装置,因此他们保留了它。所以,它们现在还在跳舞。这些年我们一直尝试运用树木能起来行走的想法在我们的设计中。这里共有16棵树,其中现有3棵仍在跳舞。所以,你会在这片场地中看到树木突然开始动起来。这个想法可以追溯到格林兄弟的民间故事,里面谈到树木会在夜晚出行,然后敲打你的窗户。树木既可美丽又可吓人。我们对非自然的本性着迷。
LD: 此外,树木也在缓慢地进行沟通,我们原来是打算加速这种缓慢。另一方面,想象你喜爱的树木正以特定方式投下阴影,成为景观一部分。但因为太阳在移动,阴影也随之发生变化。那为什么不移动树木以使影子保持原位?如果太阳在移动,为什么树木就不能移动呢?
RS: 还有,树木本身也会受益于此,因为他们能不断从各个方向获得阳光。人们也喜欢这个做法。
LD: 有关自然的想法很吸引人。“事物是自然”的信念已是老套的想法了。有什么是自然的吗?有什么比在有关事物是自然的这种信念真是老套的想法。它并不再存在了。有什么是自然的吗?有什么能比在废弃高架路上种植花草树木更加奇怪的吗?看看这奇怪的城市景观现在已经完全被大众接受了。你该如何划分这人工建造和自然的分界呢?
VB: 塞德里克·普莱斯(Cedric Price)曾经说过,“建筑必须创造新的渴望,吊人胃口,而不是解决问题;建筑改变太缓慢,难以解决问题。”你是如何看待建筑越来越关注解决问题?
RS: 我发现单单是解决问题容易使建筑变得非常死板无趣,因为它必须围绕着问题而展开。也许第一个问题就是手头的问题是否应该解决或是否足够?对我来说,解决问题这个出发点太局限且不够有意思。建筑从来不止这一方面。
VB: 阿尔瓦罗·西扎(Alvaro Siza)最近才和我说,“我只会绕开问题,我不解决问题。”
LD: [笑] 制造问题比解决问题更具有挑战性和趣味性。每次我们接手一个新项目,我们都会将其剖析,不停提出新的问题。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RS: 着手于解决问题意味着你已经知道它们是什么了。但我们想挖掘新的领域。这意味着有些东西能妥善处理的,而有些则是带有争议性的。这就为建筑创造了更丰富的语汇。
VB: 这里有些你们探索的主题:科技、愿景、公共/私密、日常生活、家庭生活、事物行为、连接世界、干扰、工程视野、监视、戏剧、开启或关闭视野、活跃度、常态。请用一个词来形容你们的工作?
LD: 痛并快乐着。
RS: 我会移走所有这些形容标签!
VLADIMIR BELOGOLOVSKY 是纽约策展人,曾于 Cooper Union就读建筑学,亿出版了五本建筑书籍。
VLADIMIR BELOGOLOVSKY 的专栏 City of Ideas 介绍了他于Archdaily读者的对话,这些对话将是他在悉尼策划的新展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