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有许多的定义，可以是关于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案，或新想法的实施，当然，它也是我们感知生命的一种原始状态。创新可以是非常实际的技术进步，也可以是一种无形的概念。创新没有对错之分，只有观点的不同。
在布拉格举办2019 reSite大会期间，建日筑闻有幸能与 Thomas Heatherwick 和 MAD 建筑事务所的早野洋介一起就创新展开讨论。世界各地杰出的思想者在活动期间集聚一堂，分享自己对于以更新为主题的未来城市的畅想。这是这个跨学科交流活动举办的第八届，此次活动探讨了自然与城市的复兴，也探讨了我们这个时代中被频频讨论的问题，如气候变化和住房支付能力等。
在谈论到建筑师关于创新的想法时，Heatherwick 和早野洋介提出了相似的观点。尽管他们用了不同的表达方式，但关注点是基本一致的。
对话 Heatherwick 工作室创始人托马斯·赫斯维克
关于创新的含义
建日筑闻 (Christele Harrouk) ：您是如何定义创新的？
托马斯·赫斯维克(TH)：创新是很难测量的。城市规划、项目开发和建筑设计都由最具策略性的构思开始，但最终依然需要以门把、地板、功能性浴室等基本元素收尾。设计师能在微观和宏观之间把握平衡，这般心理上的弹性最令我着迷。令我感到可笑的是，有一些建筑项目只关注总体的规划，而另一些只负责设计细节。我认为没有考虑细节的整体规划往往是危险的，因为如果一个规划中的具体要素和组成部分没有与人们的实际使用紧密相连，那它就是毫无意义的。
在我看来创新是一个有趣的词，它更应该是一个关于想法的问题，而我们人类恰恰是通过想法联系在一起。想法是没有尺度的，也没有范围大小的界限。创新，需要做的是找到实现各种想法的可行方案，比如能更实惠地实施、更好地使用当地建材的方法，或是能够产生感官共鸣的创意。
在我们的工作室中，我们时刻关注着不同的创意想法，并试着合理地运用它们，因为任何人都能够很直观地感受到一个项目是否在细节上得到了足够的眷注。事实上，一个整体规划的意义源自于它所表达的个性和各个细节中体现出的本质。我们必须始终为塑造人们的体验感而努力，因为这才是创新真正的驱动力。
关于创新在方法与思维方式上的体现
建日筑闻：您工作室所创造出的建筑项目被认为是最具创新性的。您如何描述您的建筑方法，以及如何看待您工作方式中的创新？
TH：在开始任何一个新的项目时，作为一个的团队，我们从分析问题开始，并着手寻找能为城市带来机遇的可能性。我们不再把建筑物简单地看作是物体，我认为我们把每一个项目都看作是改善、丰富和了解城市的机会。它是一个与人交流的机会，激起人们的兴趣，并以最无声的方式试图成为一种解毒剂，来消除城市中大多数重大的新发展中渐渐出现的迟钝和平淡。我和我的团队都不认为建筑和城市设计之间有何区别，从本质上讲，我们做着同样的事情。事实上，你并不是在建造什么东西，而是设计它。
我们的注意力总是更集中在建筑物的底部而不是顶部，在我看来，建筑顶部的重要性远被高估了。例如，高楼大厦之于伦敦的争论已经持续太久了，因为谈论它们是件容易的事情，而难的却是讨论建筑之于街道的影响，因为街道才是大多数人聚集居住的地方。我们把重点放在人身上，放在他们的具体位置上，放在他们最关心的问题上，以此作为我们设计的准则和初衷。
关于创新与人的体验
建日筑闻：您认为是什么让您的工作室有机会设计世界上最重要的项目？您的构想过程有何特别之处吗？您认为我们这个时代的本质是什么？
TH：我认为梦想和现实之间确实是有差距的，当我怀揣梦想建立工作室之初，我一直投入于创造新事物。我们通过解决问题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在我看来，大议题似乎是城市中十分单调的一部分。城市中的许多空间是理性的产物，而非感性的。这个推理引导我走向一个非常人性化的设计方向。如果说我能够接到更多的项目委托，可能是因为我的设计方向是由基本的观察和分析所决定的，我试图保持这种方式，并在设计空间时完全围绕着由人来驱动的多样性需求。建造本身都已经很难了，要让它变得出众就更为困难，我认为我们应该珍惜那些试图全心全意建造的人。我们应该用心地去设计空间，而不是把一种风格强加于它。这个过程使设计师们疲惫不堪。我们的团队不会幻想天才的设计，只是用不变的热情不停地前进，并永不放弃。
我们这个时代的本质是人的需求。思考这些需求具体意味着什么很重要。这个问题没有简单的答案，这使得整个探索的过程非常激动人心，但也同时非常复杂。在过去，我们对功能的看法是二维的，因此功能主义导致了一些功能失调的地方。事实上，我们常常忘记情感也是一种功能，而这正是我们需要感知的功能的关键部分。我们正试图让这一理念回归到设计之初，使其成为功能性设计之本。
对话MAD建筑事务所的早野洋介
关于创新的未来发展
建日筑闻（Christele Harrouk）：就当下而言，您认为创新的重要性体现在哪些方面？您的哪个项目最能体现出您的设计理念？
早野洋介：我们处在这样一个时代，从现在起就需要思考，关于未来城市的发展。技术革新和社会转型，改变了我们居于城市的意义。实际上，历史悠久的首都城市大都有着相同的处境，它们不断尝试、探索，赋予陈年古迹新的元素，只为适应新兴的社会生活方式。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大都市，例如伦敦和巴黎，为了使城市能够更高效、更紧凑地运转，它们乐此不疲地在市中心注入新鲜血液。换句话说，它们所期盼的是发展成为一个多元化的、包容性强的城市。
我们最新的一个项目是与 Hyperloop 合作，这是一种新型的高速运输系统，可以缩短城市之间的交通耗时，从而改写城市中心和边缘区域的意义。如今，人们习惯于聚集在高密度的城市环境中工作。但当谈论到生活居住时，人们则会选择相对郊区化的区域，去感受更多的自然环境。人们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在交通出行上，如果能将更多的时间分给居家或办公，这将使之变得高效。实现高速运输系统之后，城市动线和建筑环境将会相应地受到影响。对于每个城市而言，单线型的 Hyperloop 系统将会是具有挑战性的，它们将被赋予每个城市各自的特色、传统、文化、历史等普通却又不可或缺的元素，如印记般，伴随着城市走向未来。
这个项目才刚刚起步。今后，我们需要更多的先行考虑，当设施和交通系统变得三维化，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也随之变得紧密。作为建筑师，我们需要明确地知道自己能为人们筑建怎样的城市空间，我们也应为此做好准备，这样，当技术条件允许时，我们才能离梦想更近。这也是工业革命和列车发展史给予我们的启示。对建筑师而言，这意味着全新的挑战，因为一切都将以社会现象和需求作为设计的基本考量。确切地说，我们应对城市的未来发展有一定的设想，以此愿景为目标去寻找解决当下问题的方案，才能将设想筑成现实。
关于创新与情感联系
建日筑闻：您如何描述您的建筑方法？哪些是创新的部分？
早野洋介：每个项目的确尺度和内容都不尽相同，但我们设计的初衷是相同的。我们不相信项目的类型学，也不太在乎功能主义。实际上，因存在广泛的社会背景，所有功能的表达方式都可能有所不同。因此，我们在做方案时，始终会去思考怎样的空间设计才能满足项目需求、呼应城市空间。
我们首先尝试理解社区中功能、形式的构成，以此来创造一个能产生情感联系的建筑。我们不把建筑简单看作几何体，而是深入研究结构如何能成为人们的生活的部分，以及如何能为社区创造属于城市、空间以及建筑的归属感。正因如此，我们在中国的剧院项目中，创造独特的人居环境。即便人们对剧院建筑本身一无所知，他们还是前往此处，登高望远，领略城市魅力。人们无需真正理解建筑，但建筑仍是城市中所被人感知的一部分。遵循“山水”的概念，即自然环境和人类生活之间的和谐与平衡，我们总是问自己，怎样才能使项目更适合社会发展，再去创造可以引起人们情感共鸣的空间。这并非仅探讨外在，而是一个空间是否能让人感同身受到归属感的问题。
使用新技术是很重要，但更为重要的是理解技术的意义。它们理应被用作实现愿景的工具，而绝非使我们与过去背道而驰。当代城市的和谐应该更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科技并非建筑中最重要的部分，它更多的应是作为一种后台工具，为人们创造空间、让他们找到与空间的情感联系。
关于创新与规模
建日筑闻：在城市背景下创新如何实现？它如何改变人们的生活？
早野洋介：尽管我们是建筑师，但只着眼场地界限，或只回应项目的直接条件无助于重塑城市环境。在当今，建筑师更应坚持参与不同规模的项目。时而需关注细枝末节，时而需在城市背景中探索项目的意义。在思考城市的同时，我们也时常要回到过去，考虑历史、文化和社区等元素。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思考如何将未来的愿景融合到当下。不断地回顾、展望、思考、解决问题，这个循环使我们在处理项目时有很多责任要考虑。
建筑师应在不同的尺度之间转换，特别是在为地方社区设计时，有时只有放大或缩小观察，才能发现现有社区的潜力。人可以在特定的环境中度过一生，即便从未意识到身处环境的特别之处。但是作为建筑师，我们可以通过创造力来改变这一点。我们必须更深刻地思考建筑在社会中的意义。
(译者：盛番，张卓然，唐久乐，李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