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跨界建筑师事务所,Crossboundaries 由 Binke Lenhardt(1971年生于德国曼海姆)与董灏(1973年生于中国山西)于2005年在北京成立。两人于1999年在纽约普拉特学院(Pratt Institute)攻读建筑学硕士学位时相识。董灏拥有北京建筑大学学士学位,Lenhardt拥有德国多特蒙德应用科学大学的建筑学位。去往美国前,Lenhardt曾在荷兰与德国工作,担任德国注册建筑师。2000年两人从普拉特学院毕业,先后在纽约不同注重点的建筑师事务所工作,接着于2002年移居北京,当时北京市已经开始为2008年夏季奥运会做准备工作。Lenhardt在当地大学学习、掌握中文后,两人开始在北京建筑设计院(BIAD)工作,并发挥重要作用。2006年注册了德国独立事务所。
事务所在宁波博物馆国际设计竞赛中获得二等奖,而最终的获胜方案为建筑师王澍的作品。Crossboundaries目前雇员中有20位建筑师,其中三分之一是外籍人士。同时,工作室一半以上的项目都是教育类项目,如学校、幼儿园、育儿设施以及青少年社会文化中心。Lenhardt与董灏还在中央美术学院(CAFA)与清华大学任教。此次的实践项目是一个针对儿童的自主设计与创新型思维校园,于2017年启动。它作为一个实验性质的场所,用于测试有关“建筑如何影响学习过程”的启发式概念。除北京地区外,Crossboundaries还在法兰克福设立办公室,Antje Voigt是该事务所的合作伙伴。以下是我在北京工作室对Binke Lenhardt与董灏进行采访后形成的文字简述。
VladimirBelogolovsky(下称VB):两位是在纽约普拉特学院获得建筑学硕士学位后,2002年来到中国的,能否谈一谈这段经历?为什么二位选择在国有企业BIAD工作,而不是外资或本地独立工作室?
BinkeLenhardt(下称BL):我之所以选择在BIAD工作,是因为想了解中国规划与行政系统。那时,我是在这个拥有近四千人的庞大设计院中唯一的外国人。董灏和我从2003年开始在那里工作。在中国国内,设计院体系负责完成几乎所有的设计施工图纸,个人事务所通常需要与本地设计院(LDIs)合作,而不仅仅是外方的设计事务所。也许在乡村地区,一些较小的项目仍在操作设计中保留独立性。实际上,对于建筑师来说,还有很多机会进行小规模的项目实践,这些小项目会被大设计院忽略。在BIAD工作的几年,使我们对中国建筑业的运作方式具有深入的理解。
董灏(下称HD):我的经历截然不同,因为大部分时间内,我都在都与外国建筑师合作,包括SOM、福斯特与OMA等国际领先的设计院,还与Zaha Hadid、Robert Stern等人合作参与过一些竞赛。在BIAD工作期间,我与国外的建筑师事务所频繁交流合作,有的项目,我甚至会去合作建筑师事务所所在国驻扎了几个月,因此,我能更加立体了解有关国际设计项目与运作方式的信息。我与他们紧密协作,以协调建筑设计与施工文件。记得诺曼·福斯特乘私人飞机抵达北京时,正值中国国家博物馆设计竞赛的最后述标前夜,我与他工作到凌晨三点,为第二天的共同陈述作为中方助手。因此,当Binke在学习社会与文化语境如何实施的时候,我专注于,如何将外国建筑师的设计项目运用落地于中国的现实环境。中西方文化交汇融合,这些合作发生,为我们日后独立执业提供了宝贵经验。
VB:二位觉得自己设计的建筑有何含义?设计目标是什么?
BL:最重要的是,我们不认为自己仅仅是建筑的创造者。我们不只在设计物件;而是引发讨论与互动。我们的建筑是一个整体,这意味着方案由内到外的发展,并着眼于每一处细节。我们同时参与城市设计、景观、家具设计、绘图、布展,甚至是我们建筑物内部的教学方案。建筑师在对环境产生积极影响的方面可以做更多的努力。但是,如此广泛而跨学科的参与在这个领域并不常见。主流观念下,建筑专业相对孤立。作为建筑师,你被要求建造建筑;而诸如景观或室内设计的学科被视为超出建筑师的能力范围。我们已经证明,建筑设计的许多不同发展可以由一个团队实施,而我们是富有跨界创新性的建筑师团队。
HD:我们作为建筑师应该向社会提供更广泛、更深入、更有意义的资源,而不仅仅是创造建筑。在工作室里,我们还组织各种跨专业与社交活动,以希望对整个社会产生影响。我们为儿童开设一所设计学校,工作室中的员工负责教导这些孩子尝试创造性思维。我们所接手的每一个落地项目,总有一个统一的观念,那就是:我们追求的作品意义在于赋予建筑师以强大的力量与足够的自由度,不仅仅是作为建筑师,更是为了新方案与设计流程提出自己的构想。工作室让客户参与到设计过程中;同时,保持对这类促进交流建筑物的兴趣,并寻求机会实践这一类混合式项目。我们认为,21世纪的建筑是混合式建筑,以无缝衔接的方式,实现各功能流程体系的边界融合与跨越。
BL:建筑应该以人为本,这是最重要的目的。风格不甚重要,我们不想将自己限定在任何特定的材料或表达方式中。例如,我们的教育类项目的设计方案是根据与父母、老师以及工作室员工进行的多次会面与讨论而形成的。我们想赋予人们权利,引发使用者对于人本身的关注与理解,我们希望鼓励形成全新的体验。工作室许多项目并没有丰厚的预算或是详尽的时间规划表,因此我们专注于现有资源的最大化利用;有时可能会在进度、资源与质量之间尽力寻求平衡,但我们会尽力而为。如果在项目预算有限的情况下,事务所不会仅因为缺乏建造资金而拒绝,我们会尽量找出解决方案并努力付之以行动。
VB:二位能谈一谈自己的设计过程吗?
HD:我们总是从深入研究任务书开始,接着提出许多问题并将细节落实。我们会提出质疑,有时得到委托方的建议,进一步修改任务书。以我们在郑州的索易儿童成长中心项目为例。最初委托方,本打算仅对现有的30000平米圆形建筑中的一层进行室内重新设计,他对“有趣的学习环境”产生初步的模糊设想。但是我们说服他对原计划进行额外的可行性分析与研究,同时也包括周边邻里关系与该城市地段的人口统计特征。最终,他决定对整座建筑、其立面,甚至周边区域进行更新。因此,我们实现了共同愿景,将建筑转变为一种混合形式,包含有高度的程序化复杂性,注重教育。建筑物的改造使整个过去相对疏远的邻里关系焕然一新。
BL:可以这么说,我们在每个项目的任务书中寻找薄弱点与“错误”,并促使委托方重新思考并修改最初的愿景。我们还充当智囊团的角色,因为这样可以以另一种观点思考。工作室始终欢迎讨论与合作。在这里,我们经常进行思维拓展与团队互动,每个人都参与其中。我们的目标是为任务书寻找最佳解决方案,所以需要一个协作过程。我认为这样做的优势很明显,一个团队可以提出二十、三十个创意,并讨论其中最具发展潜力的计划。我有兴趣听取其他观点并对自己提出挑战,而非坚持自己的观点总是最好的。无论项目尺度如何,我们都尝试将此设计过程应用于所有项目。这种态度使工作室可以确定正确的设计方向,并且对其进行深入细致的思考分析。
VB:让我们谈谈工作室开设的教育工坊吧,二位是如何产生这个想法的?更重要的是,为什么?
HD:教育工坊理念是Crossboundaries工作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们从事第一个教育项目时,对学习空间的设计产生兴趣。工作室被委托设计一个名为Family Box的项目。客户希望我们设计出一种新式学校。这个概念是通过实体的游戏体验来介绍学习过程。我们利用一种颜色编码的方式,在这个编码系统中,每种颜色表示一个特定的区域,如图书馆、教室、游乐区、咖啡馆等。接着,我们与委托方进行更多项目的合作,并开发所谓的智能体块,其中包含多种元素,让孩子们通过游戏进行学习。元素中有滑梯、攀爬区、可活动墙、软垫座椅等。这种方法成为我们其他项目实施的模型,并最终扩大了我们作为教育者的潜力。
BL:教育项目使我们能够进行很多研究并获取相关领域的知识,最终我们对开设自己的教育工坊产生兴趣,并发展自己的课程体系,让自己的员工进行教学活动。教育工坊不是一个公益事业,而是为初中生打造,这是一个可持续发展付费教育计划,她也可以为全日制学校,提供为期两周的中英双语课后设计课程,它是非常独特并对青少年扩展思维卓有成效。
VB:我知道教育工坊为二位提供了一种实验空间。在中国,创新教育的需求很大,并且委托方也有进行部分试验的意愿。因此,当他们要求工作室设计学校项目时,后者可以在自己的原型中测试设计理念。到目前为止,工作室已经完成了许多教育类项目,如学校、幼儿园与少年宫。二位是否认为对此类建筑型最感兴趣?
BL:总体而言,教育无论作为指导过程还是建筑形式,对我们都非常重要。因为,即使我们工作室的工作方式如同一所学校,它也不仅仅是知识交流,我们也从教育项目中受益匪浅。就工作室的首要兴趣点而言,我们的目标是开展混合计划,将教育内容与休闲、运动、艺术、零售、办公等相结合。
HD:我相信学校可能是最具影响力的建筑类型,这意味着它可以对人们行为产生极大影响。对我们而言,这一系列项目如同实验。我们在自己的学校测试不同的创意想法,并将其应用到项目中。我们并不致力于培养建筑师或是设计师,而是教会孩子批判性思维与对设计的审美。工作室提供动手体验培训,包括参观标志性建筑物、研究各种城市问题,并教他们展演技巧。我们为渐进互动式教育建立模型,并怀抱兴趣探究这将如何推动与影响建筑本身的发展。我们想了解建筑如何影响教育过程。建筑物如何发挥教学作用?工作室的目标是制定一项具有吸引力的计划,使其成为或许在整个国内公众教育的一部分。我们对发展这样的教育计划的全过程感兴趣,而非仅是对特定建筑的外观。对我们而言,建筑具有包容性,它是互动过程的成果,其中包含的价值远超实体建筑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