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拉斯-卡迪纳尔(Douglas Cardinal,1934年出生)是一位富有远见的加拿大土生土长的建筑师,常年驻在安大略省渥太华市。他成长于阿尔伯塔省红鹿市。他的母亲是德国血统,喜欢绘画和音乐,于是在他待在天主教寄宿学校的岁月里,这两样也成为了他的爱好。1953年,他开始在温哥华的英属哥伦比亚大学学习建筑,但由于他直言不讳地反对了遵循教授们倡导的包豪斯和国际风格模式的僵化几何学,两年后被迫离开。他希望从自己童年与自然亲密接触的经历中,创造出能回应自然和生命的有机节奏的建筑。
卡迪纳尔继续在奥斯汀的德克萨斯大学学习,1963年毕业于并获得了建筑学位。他的第一个主要项目,是位于家乡的圣玛丽罗马天主教堂,是对勒-柯布西耶最不寻常的建筑作品--朗香教堂的一个很好的回应。圣玛丽教堂已经成为卡迪纳尔的宣言,并为他赢得了国内的声誉,确立了他独特的本土风格,特点是带有流畅曲线的有机形式。这座建筑被一些评论家视为加拿大最感性的建筑作品。卡迪纳尔的其他著名项目还有渥太华的历史博物馆(1989年)、华盛顿特区的美国印第安人国家博物馆(2004年),以及加拿大各地的学校、剧院、博物馆、文化中心、教堂、医院和住宅等。以下内容是我们最近电话交谈的浓缩版。
弗拉基米尔-别洛戈洛夫斯基(VB):我读到过说您的母亲是第一个建议您从事建筑的人。当时你多大了?
道格拉斯-卡迪纳尔(DC):我大概7岁。很多事情导致了这一点。比如说,我的父亲是黑脚印第安人,他在阿尔伯塔省南部建造了我们的木屋。他还造了所有的家具。他是一名护林员和猎人,非常亲近自然。我总是和他在一起,从很小的时候就帮助他。他总是教我关于不同种类的动物和森林的知识;他知道关于自然和生态系统的所有事情。我们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自然给予了我们所有的恩赐:遮蔽,封闭和食物。而且从我记事起,我就开始画画。我们是一个大家庭,我是八个孩子中的老大。
VB:您现在正在完成那些项目?
DC: 通常情况下,我在这里工作的人从来不会超过十二个,而且我不喜欢同时参与几个以上的项目,因为我参与开发每一个细节。现在,我们正在做多伦多的一栋高层建筑,为当地本土社区建一所学校,我还在讨论一个北京博物馆的潜在项目。中国政府的人与我联系,他们了解我在渥太华设计的历史博物馆,在中国有56个本土民族,他们希望有一个博物馆来讲述其中的故事。他们正在与我协商。
VB: 您的第一座建筑圣玛丽教堂1968年建造完成。您能聊聊它吗?
DC: 那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项目。教堂希望我完全围绕新的礼仪和弥撒仪式来设计建筑,这决定了一个完全非正统的计划。我与一位牧师,Werner Merx神父紧密合作,他来自德国,出身于建筑师和工程师家庭。他很欣赏艺术,也是一位音乐家,而我也接受过音乐训练,在小时候参加天主教堂的时候,在那里我第一次接触到绘画和一般的艺术。
VB: 圣玛丽教堂的主要概念是什么?是否有什么特殊的模型,还是你自己创造的?
DC: 那是一个非常广泛的研究项目,我研究了教堂建筑史。但大部分的影响直接来自于我与牧师的交谈。我们不断地讨论设计;我画草图,他在我的肩膀上看,提出非常有启发性的意见。他对我的作品很感兴趣,因为就在我接到这个委托之前,我为他见过的一位爵士乐手建造了一栋房子。整个房子只用圆形设计,非常有机,也是对这位音乐家所希望的--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的回应。所以,教堂是围绕着仪式设计的,中间有一个圆圈,所有的东西都是向上指着上面的天窗。Merx神父说,他希望能有一个面向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教堂,并以雕塑的形式表达出来。这是我的挑战。设计是从神坛开始的,从内到外,就发展成这个抽象的空间创造,是艺术和建筑的混合体,是一个雕塑空间,但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个供人们聚集的伟大的礼拜室。而这座神坛的设计,是为了让人们一进入这个空间就能立刻看到它--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它所吸引,整个空间会从神坛向四周散发开来,光炮就在正上方,而柱式张拉的混凝土屋顶,则起到了华盖的作用,一个看似漂浮的天幕,没有任何明显的支撑手段。当然,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这个空间这个让人联想到贝壳形状,是为了要有较长的混响时间,让声音像在一个巨大的大教堂里面传播。而事实上,这座教堂被安东尼-乔丹大主教奉为在建筑的墙壁上有十二块石块的大教堂。
VB: 你在20世纪60年代就已经开始使用计算机辅助设计来计算复杂的非常规形式了,是吗?
DC: 当我在做圣玛丽教堂的时候,这已经很有必要了。我一开始是非常直接地工作,但形式变得如此复杂和无定形,这就成为了一个相当大的挑战,特别是由于规范要求分析解决所有结构。而我的结构工程师说,要解的方程太多,需要七个人工作一百年才能分析完。所以,当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求助于电脑。我在芝加哥找到了一台可以完成这项工作的电脑。那台电脑非常大,占据了一栋办公楼的好几层,它有一排排的真空管。那是在晶体管被广泛使用之前。它的效率很低,但我们能在几天内完成计算而不是几年了。【笑】
VB: 你从一开始就发现了自己的特色--从圣玛丽项目中。那是给你新的方向感的顿悟时刻吗?你认为那个作品是你的宣言吗?似乎这个建筑有一种DNA,后来贯穿了你所有的工作。
DC: 绝对是这样。与Merx神父的合作已经成为我整个职业生涯的基础。我有机会在那个项目中表达一切。他是一个完美的业主。谁能把设计大教堂作为自己的第一个项目?我不得不说,在我的整个职业生涯中,我真的很幸运,有很多好的客户。他们都希望我为他们做一个非常特别的项目。这也是他们当初找我的原因。他们欣赏我的有机建筑和以最有创意的方式和可能跳出框框的能力。而且我从来不会自己独立设计我的作品。我总是和人们讨论我的想法,特别是学生,就像我做了很多教育设施一样。还有一个想法,就是让我所有的建筑都有灵性,而不仅仅是教堂。为什么我们每周只能在周日体验一次与建筑的精神联系?这就是Merx神父告诉我的--所有的建筑都应该是有精神的。所有的建筑都应该给人以启发。这是我从一开始的目标。如何做到这一点?最重要的是,建筑应该对他们所服务的人表现出极大的尊重。
VB: 您说过实现与自然的繁荣是建筑的主要目标之一。您能聊一下建筑之于您代表了什么?
DC: 建筑之于我是一种艺术形式,受自然力量的启发,尊重环境和建筑所服务的人们。我把建筑看作是艺术,因为我希望它能提升人们的精神。当你走进它的时候,你应该感觉到它的一部分,它应该提升你的精神,就像所有的艺术一样。建筑应该被人们所享受。它应该被人们所喜爱。这是主要目的。我们的想法是创造一个自然空间。我也喜欢说,一座建筑应该像一个女人。换句话说,一座建筑应该滋养并且保护着里面的人们。建筑应该是安慰、保护、关怀每一个进入这个空间的人。
VB: 一座建筑应该像一个女人。多么美好的词组。
DC: 好吧,我来自一个母系文化,在那里,女性是被崇拜的,而不是在那个父系文化中她们是被剥削的。
VB:您的作品是这样不同,挑战常规。这对于接到委托困难吗?
DC: 你说对了!【笑】但总是有人对我的工作感兴趣。我很幸运,从我的职业生涯一开始,就有非常积极并爱好探询的客户。例如,加拿大总理皮埃尔-埃利奥特-特鲁多(Pierre Elliot Trudeau)有他的伟大愿景。他发起了一个全国性的竞赛,在渥太华设计世界级的博物馆。我被选为当时所谓的人类博物馆的建筑师。之后,它被称为文明博物馆,然后又再次改名为加拿大历史博物馆。政府邀请了八十位加拿大建筑师,然后选出了十二位,其中包括摩西-萨夫迪(Moshe Safdie),但最终,我的项目赢得了竞赛,萨夫迪被选为国家美术馆的建筑师,这又是另一个竞赛,我没有参加。特鲁多为这些博物馆项目成立了一个特别的公司,他作为委托人,与加拿大政府分开。但我的大部分项目都是直接委托的。我不喜欢参加比赛,因为与我一直参与的当地社区没有联系。
译者:李雨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