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政治分歧和经济不平等日益加剧的社会背景、试验新的空间契约、了解我们将如何共同生活…这些由2021年第17届威尼斯国际建筑双年展策展人Hashim Sarkis提出的想法,可能会引发人们思考建筑是如何跨越社会和政治冲突并使它们物质化的。更多元的观点表明的可能性不同于常规思维所能指示的,为了理解这样的观点,我们采访了一位关注于贫穷郊区的巴西建筑师兼社区动员者,Tainá de Paula。
Tainá de Paula是一位城市活动家。她曾参与多个城市规划及社会住房项目,为巴西致力于住房斗争的社会运动提供技术援助。除学术背景外,她还与我们分享了其通过个人经历和研究获取的知识,而这构成了超越霸权来理解建筑的基本方法。在第17届威尼斯建筑双年展提出的问题的范畴之内,我们对这位建筑师进行了采访,旨在让人们听到她的声音并照亮建筑思考的新土壤。
ArchDaily:我认为,在询问我们将如何共同生活之前的第一个问题应当是:城市是为所有人创造的吗?
Tainá de Paula:不,城市并非为所有人创造。如果有人在那些世界上最大的资本中心注意到这点,那么后殖民城市的这类状况就更加显而易见了,就像在巴西发生的那样。城市中心的生活质量由某些人的原则来决定,他们负担得起资源和特权,因而我们当今的社会不平等还在持续。在20世纪和21世纪制定的各类城市议程,包括主要的国际宪章和条约,并未反映出缓解城市冲突或消除城市和社会不平等的结果,这使得我们作为城市思考者认识到,问题并不在于缺少合法的理论乃至概念框架。
我们欠缺的是清晰的认识,即当前的系统无法为新的城市和环境伦理提供必要的变革。
ArchDaily:城市怎样才能变得更具包容性?建筑和城市主义在其中扮演何种角色?
Tainá de Paula:很不幸,建筑和城市主义通过乌托邦和幻想反映出它们所处的时代(笑)。如果我们分析高端市场,比如与城市隔绝的封闭公寓楼和愈加缺乏审美意识的建筑物,以及反映出错误建筑材料溢流状态的非正式建造市场——这些材料随着过剩生产的逻辑被复制到枯竭,例如浪费水的厕所、不适用于巴西高温的PVC管、对热带城市而言隔热效率极低的钢筋混凝土。因此理解巴西城市人类学的首要方式是去观察城市末梢以及在城市语境中繁殖的建筑。
为了打破这个僵局,至关重要的是破除这些标示物并建立起前卫的建筑和对话。
如今,巴西前卫的建筑和城市主义十分集中于学术环境中,这对无论规划者还是决策者的反思而言都是有弊端的。
建筑事务所、公共行政部门以及行业协会在这个疫情后期阶段应当关注于能够反映出结构性不平等的城市新参数,这些参数使我们能够回溯20世纪建立的城市模型(比如以现代主义和形式主义的方式思考城市)并将本土及地区经验引入到建设当中。
与自然保护区的新关系、气候变化、思考使穷人和黑人不居于从属地位的新型社会关系以及解决粮食和能源的主权问题,是21世纪面临的巨大的城市挑战。
ArchDaily:改述Rita Lee的词,您听起来像是一个对待玩笑很认真的人。您是怎样看待城市提供的娱乐场所以及它们在城市娱乐性方面的重要性的?
Tainá de Paula:笑对我来说是一种交流工具,我也认为城市确实需要成为聚集和享乐的场所(笑)。令人好奇的是,巴西的公共领域总是引导着社会各个阶层中的人际关系。从Passeio Público这个浪漫的英式公园到里约热内卢和萨尔瓦多的沙滩和卡泼卫勒舞蹈,要么是因为气候和对公共生活的兴趣,要么是缘于社会结构性障碍使得大量贫民窟居民由于低质量住房而流落街头,巴西人应当在城市公共空间中投入更多并重回祖先的习俗,并深度反思一些现象——后院的缩减;缺乏对在贫穷城郊社区植树造林的思考;抹除种植着蔬菜、水果和草药的家用花园等等。
我的意思是,公共空间除了作为一股强大力量参与到新的社会关系、艺术和人际互动的辩论中以外,也是通向重塑新型社会计划的道路。
ArchDaily:下一届威尼斯双年展提出的问题——我们将如何共同生活——似乎在寻求和谐社会以及城市栖居方式的答案。然而,我们知道公共空间本质上是冲突和对峙的场所,其占有率和使用率根据种族、阶级和性别而变化。因此,你认为共同生活是乌托邦式的还是可实现的?
Tainá de Paula:考虑到特定社会群体的从属关系处于危机之中,这是一个非常切题的问题。如果我们结合少数群体和被压迫的群体,就后殖民城市而言我们的城市将只能反映总人口的一小部分。因此,我相信两个运动至关重要:其一,精英群体如何认识疫情后期的计划,以及他们是否认为有可能维持这种不断复制着不平等的城市模式;其二,由被压迫个体构成的组织与反正统文化推进的运动。
在新的历史时代中,鉴于正是“中心”的代理人导致了崩溃和系统性不平等,我们无法继续维持中心和边缘对话的方式。作为思考新型城市模型的知识分子,我主张要从地域性和社会构建的角度深入地投入到边缘领域和被排斥的角色之中。
ArchDaily:关于城市叙事的争议愈发激烈,比如那些强调白人霸权和男性主导的纪念碑现在在许多国家被重新审视,政治少数群体在各类议程中成为议题。除了为创建更为民主的社会作出贡献外,这些行动如何提供新的基础,让我们得以理解未来的共同生活方式?
Tainá de Paula:有关这一点我最近谈论了很多,我甚至在准备一个基于殖民城市的雕塑对奴隶制进行补偿的研究项目,该研究从里约热内卢开始。在赔偿和社会变革的过程中,谈论象征性方面以及城市的主体性是必要的。
城市中缺少由黑人创造的雕塑,抹除黑人艺术家的存在也是一个大问题!以及很难看到对黑人种群个体的描述——这些都是深刻的暴力的具体体现,它反映出一直以来被不断复制并被推向未来社会和新的世代的种族主义,这就是在城市中不断被揭示的白人暴力。
因此,推翻雕像起到两个作用:其一是对遗产的意义进行再思考并将其置于具体背景当中,使人们得以理解那些围绕着不同时代历史价值和社会价值的主体;其二是针对铭记遗产的方式进行社会探讨。
现在,作为一个文化遗产专家,我可以这样说,城市作为社会的背景会被铭记,一个杀害乔治·弗洛伊德和累西腓的米格尔的社会。这并非能让我们愉快回想的城市形象,但必要的是这类场景不再重演。
翻译:王斯闻
本文源自ArchDaily八月主题:共同生活。每个月,我们会以文章、访谈、新闻与项目的形式来深度探索一个主题。您可以在此阅读过往月度主题内容。ArchDaily一如既往地欢迎读者的贡献;如果你希望提交一篇文章或项目,请联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