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沃德尔(John Wardle,1956年 - )于1986年在澳大利亚墨尔本创立约翰·沃德尔事务所。沃德尔对建筑的最初兴趣,始于从前在父亲朋友的清拆场中相遇的物件和一些珍贵的被拆建筑碎片。
沃德尔曾在墨尔本皇家理工大学学习建筑,1981年获学士学位。近20年后,他重返母校取得硕士学位,当时他已是经验丰富的从业者,拥有自己成功的事务所。如今他领导着一个有超过90名员工的事务所,在墨尔本和悉尼都有工作室。
沃德尔最著名的作品包括与 Durbach Block Jaggers 合作的中央公园凤凰艺术中心项目,近期于悉尼完工,客户为悉尼白兔画廊的创办者和董事 Judith Neilson。沃德尔的其他项目还有:墨尔本音乐学院(2019);莫纳什大学教学楼(墨尔本,2019);凯利船长的小屋(布鲁尼岛,2017);和 NADAAA 合作的墨尔本大学设计学院(2014)。2020年,沃德尔获得澳大利亚建筑师协会金奖。
在以下对话中,我们谈及了他的“无尺度”(scalelessness)理念;他对向工匠学习的渴求——铁匠、制钢师、石匠、木匠、家具制造者、陶艺家,一切从伐木工到奶酪制作者;他的凤凰艺术中心项目,覆面砖所用黏土来自三个位于澳大利亚不同州的采石场;以及他对是什么构建了建筑理想形态的理解。
Vladimir Belogolovsky(VB):首先,你有什么问题想问自己的,也许能为我们的谈话提供一个特定的方向?
约翰·沃德尔(JW):我想知道是什么使我有动力一直从事建筑,并不断追寻一个原始的、未被测试过的想法,以及是什么不断扰乱我、想让我从这件事上分心?所以我的问题是,如何在我的这两种状态中找到平衡——必需的专注和不可避免的被分心?
VB:你好像也并不知道问题的答案,是吗?
JW:是的,我不知道。我感觉如果要建立和领导一个建筑事务所,你大概两者都需要。(笑)
VB:所以你找到了答案!谈及对分心的需要时,你很好地利用了在塔斯马尼亚的度假住宅,它有点像你事务所的出游营地,提供一种重新专注于事物的方式,不同于严格的建筑式的方式。你说,“那些旅程可以带走原有空间和事务所常规做法对我们的限制。那些周末和纯粹的设计并没有太大关系,而更多关于制造,以及和给我们造房子的工人开启联系。”你能谈谈你们事务所这个有意思的传统吗?
JW:我想建筑师可以是非常单一的,参考框架只限定在建筑和建筑实践内。所以我们常会试着去跳出这个框架,和制造业、手工艺以及艺术进行设计对话。我很喜欢“向他人学习”这个想法。我和我的妻子 Susan 在塔斯马尼亚布鲁尼岛有个羊毛场,我觉得我们可以从农场工人身上学到很多东西。他们是非常本能的人,永远在赌博——赌天气、赌作物价格、赌金融市场等等。这是个非常投机的职业。我相信灵感来源是非常广泛的。我们试着带全体员工去农场过长周末,一次大概20人,一年多次,大家只要愿意都可以参加。
农场中少有平时使人们分心的事物,所以大家必须面对面交流。我们会谈论建筑之外的东西。我们会做饭、社交以及向匠人们学习——铁匠、制钢师、石匠、木匠、家具制造者、陶艺家,一切从伐木工到奶酪制作者。通过观察和参与这些过程,我们可以学会欣赏这些手艺人的技艺,并对他们的领域多一份了解。这些年我们参与的项目涉及桥、窑炉、削木、社区共享桌和户外家具等。我们也种过树,开展过小规模的农业和艺术项目。活动目的是重新认识我们的专业实践,通过一起建造、工作从而学习新事物的这个过程。我们称这些出行活动为“布鲁尼岛制造作坊”,它已成为我们事务所文化的重要一部分。我们想减少传统事务所的一些惯例,通过向“制造”学习来支持“制造”这个行为。
VB:你的另一个执念是会一直持续设计,即使在项目施工阶段,项目完全建成时才会停下。
JW:是的,这并不是个好习惯。需要停止这样做!(笑。)这是我们应对这个不断变化的世界的做法,我们试着在早期就把设计解决完善,作品建好后再来看成果。但当建筑开始成形,总有个非常美妙的时刻,这时你可以更清楚地看到某些东西。我很享受这个时刻,但它会引诱你去调整一两个东西。我们会尽量减少这样做,让项目按原有计划进行。这是建筑师的一个成长过程。
VB:你最吸引人的一个想法是,“好的想法是无尺度的”。这个关于无尺度的启示是从哪来的呢?
JW:我觉得它是我们工作时的一个观察。它是我2001年回 RMIT 读硕士的部分原因。我在比较年轻的时候就开始了事务所工作,忙碌的生活中很少有反省的时间。回学校读书可以给我这个机会。我之前对严谨审视自己的本性和做事方法很有兴趣。这也是我发展出“无尺度”理念的方式。理念适用于建筑实践的许多方面,其自身也是无尺度的。只有在涉及或大或小项目的实际建设过程,才有确定的尺度。“无尺度”的观念非常重要,它能给我们自由,拓展出更多可能性。一个花瓶也许能为一个房间、一个住宅甚至一个大型城市综合体提供成形的可能。这大概是我们在项目中会避免对称的原因。会有秩序,但不是对称。
VB:这里引用几句你说过的话,“我不是个独自工作的建筑师”,和“我们对制造过程的兴趣,反之推动我们创造新的制造方式,也使我们的作品带有材料强烈的存在感,能调动所有感官”。你能谈谈你的设计过程吗?
JW:最主要的一点是,我享受和他人一起进行创造性工作——无论事务所内外。如果你去看看我的很多草图,你会发现它们像一种绘图对话,有多人参与的痕迹。有趣的是,很多建筑师在独立工作时表现最好,并且会倾向去掌控设计过程。但我们相信,通过把他人也带入设计对话中,可以拓展出更多可能性。所以我们有个范围很大的联盟,包括技工、制造商和艺术家,也包括其他建筑事务所,如波士顿的 NADAAA、悉尼的 Durbach Block Jaggers 以及其他合作伙伴们。我们有许多艺术家朋友,常会邀请他们以及其他创意人和我们合作,同时为我们的项目创作作品,这能使我们的经验与成果都更丰富。原本可能仅是个简单建筑的项目,可以因此扩展出更多可能性。这也是个很好的工作方式——从独自工作到产生对话。
VB:在你和 Durbach Block Jaggers 合作的凤凰艺术中心项目中,你制造了一种特殊的砖,所用黏土来自三个位于澳洲不同州的采石场。这会不会有点古怪?这是你在所有工作中都想去尝试的吗,去探索某些以前不曾被用过的材料和技术?
JW:在我们的作品中,我们会使用常见材料,然后以此为基础进行发展,通过改善制造过程,或创造一个建造系统,使材料的新品质或不同的品质能被发掘出来,且与整体效果和谐。我觉得,如果希望建筑中能有一种发明创造的感觉,这可以是我们试着进行创新的地方。例如墨尔本文法学校项目,我们想出了一种砖组砌方式,结合水平和竖立排列,当墙向后折时,竖立着的砖如某种物件一样被凸显出来,让人们想起立在书架上的书本。
在凤凰艺术中心项目中,我们想用砖,但不是那种你可以在其他地方找到的砖。我们想要类似于陶瓷的感觉,所以自己制了砖。没有特别指定它需要来自三个不同采石场,只是不断让我们优秀的制砖师使砖更亮一点、更灰一点、更软一点、更暖一点等等。某种程度上有点像炼金术。我们的制砖师一直在寻找适合的原材料,而它们刚好来自国内三个不同的地方。另一个例子是墨尔本音乐学院,我们使用了美丽的预制混凝土板,内嵌超过6万块不同大小的瓷片,暗示乐谱上音乐符号的排列。
VB:凤凰美术馆的客户 Judith Neilson 对她建筑的目标是创造出“接近建筑本身理想状态的东西”。你是如何理解建筑本身理想状态的?
JW:建筑的理想状态不是个单一的东西。对我来说,它与项目的理想状态有关——它一直都不是具普遍性的,我会对特定场所或任务间的差异性感到非常兴奋。它是一种编曲、事件序列、舞蹈编排、叙事方式,能触发令人满意的对话。它是关于保持好奇与开放的心态,去探索更多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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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L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