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时境建筑创始人张继元和卜骁骏：局限性与可能性同等重要

作者 Vladimir Belogolovsky | 译者 Milly Mo
于2020年十一月, 07

Vladimir Belogolovsky与时境建筑创始人、建筑师张继元和卜骁骏就动态建筑、对“白板说”（Tabula Rasa）的建筑信仰以及中国快速的城市化进程进行了交谈。

1999年，18岁的张继元（1981, 广西）高中毕业后离开中国赴美求学。在纽约City College学习建筑学两年后，她转到库珀联盟学院继续学习，并于2006年毕业。2008年，她进入哈佛大学设计研究院并获得了城市设计的建筑学硕士学位。正是在哈佛大学设计研究院，她认识了她的合伙人兼丈夫卜骁骏（1980，河南），他在1998至2005年获得清华大学的学士和硕士学位后进入哈佛大学，并于2007年获得了第二个建筑硕士学位。在库珀联盟学院读书期间，张继元在Raimund Abraham的工作室实习。在清华求学期间，卜骁骏也曾在张轲的标准营造工作室工作。

张轲可以说是卜骁骏的导师——作为近年来中国建筑师中的首位哈佛大学毕业生，张轲鼓励卜骁骏前往哈佛学习。毕业后，张继元和卜骁骏分别在RMJM和SOM的纽约办公室工作，他们在为其他事务所工作的同时参加了一些竞赛并在纽约成立了Atelier Alter 事务所。2009年，他们在哈佛大学的一位同学推荐他们参加了云南省曲靖文化中心设计竞赛，与厦门合立道集团一起赢得了该设计竞赛后，次年他们移居中国，并成立了时境建筑。他们与合立道集团在2015年共同完成了这个项目，同期，他们吸引了许多客户的兴趣，并在中国各地开展了许多项目，其中知名建成的包括英良自然历史博物馆（2020，厦门）、北理工文体中心(2019,北京）、五里春秋文化泛艺术中心（2019，北京）、英良石材档案馆（2016，北京。以下是我通过Skype与他们进行对话的精要内容。

对话时境建筑创始人张继元和卜骁骏：局限性与可能性同等重要 - 2 的图像 18 — 曲靖文化中心图书馆 ©时镜建筑

VB：你们在谈到你们的实践时说：“时境建筑使建筑处于动态中。”所谓建筑处于“动态”中的含义是什么？

张继元：当我们说希望让建筑处于动态时，这意味着我们希望我们的建筑与我们生活的时间进行连续、自发和动态的对话。我们希望找到建筑中的永恒属性，并测试建筑中的无时性、永恒性和渗透性的想法。大约在20年前数字时代伊始，我们开始了我们的建筑教育，我们希望表达自己的时代——数字时代。我们特别喜欢自发性、活力和自由这样的概念，并希望在工作中表达这些品质。这就是我们的想法：我们希望将永恒性的思想付诸实践，为建筑带来新的动力。

卜骁骏：对，我们并不拒绝历史，相反，我们向历史学习。在了解历史和文化的基础上，我们希望能够超越人们熟知的图景。

VB：你会用什么词来形容你的作品？你的建筑是关于什么思考而来的？

张继元：我们的工作有关水平性、悬浮、反重力、逃离引力和透明度。

卜骁骏：与垂直性和重力有关，并强调建筑物的重量。

VB：你不认为这是两个相反的方向吗？这样的理念要如何调和？你是否要在同一项目中同时表达出这些不同方向的想法？

张继元：我们俩很不一样，我们尊重彼此的差异。

卜骁骏：我们设计的曲靖文化中心博物馆就在强调了重量的同时表达出一种悬空感，这正是我们的目标。我们的想法是让一个很有重量感的建筑同时具有漂浮感。建筑在这一刻并不是轻盈的浮在空中，而是很有质量感的悬浮在头顶上方。我们的其他作品，比如北理工文体中心和厦门英良石材自然历史博物馆也体现了这一想法。

VB：你们曾说，时境建筑（Atelier Alter）的名字源于把项目看作是“每个场地的“形而下”和“形而上”语境的改变。然而，你们的许多项目都是在没有“语境”可言的场所建造的。甚至往往是项目本身最后成为了场地的语境。你对中国广泛的“白板（Tabula Rasa）”式的发展有何看法？

张继元：我们反对“白板式（Tabula Rasa）”的建筑设计理念。您所理解的“Tabula Rasa”含批判性，而和我所理解的“Tabula Rasa”为褒义，有所不同。在中国早期快速城市化的背景下，我们并不赞同您所指的这种忽略项目语境的类型化操作方式。历史对我们都很重要，中国有着千年丰富的历史，诚然，很多项目都是在一片空地上开始的，有些是因为未经开发，有些是因为以前的建筑被完全夷为平地。物理语境或许并不直观，但是真实存在的。场地可能被附近的山或河流包围，或是地质和历史的资料也可以参考，我们会尽我们所能去获得——即使面对一片空地，我们也会寻找历史资料、当地传统、文化文物等等。换言之，如果我们没有一个足够强的真理的，物理语境的话，我们将研究来自地段的形而上的文脉。如果我们设计博物馆，我们会去了解藏品——化石、书法——并作为我们的灵感。或者环顾四周——可以把天空倒映成分割的立体主义绘画的梯田——这可能会成为一种项目的隐喻和灵感。我们把所有这些元素带到我们的场地里，成为项目的基本元素。这就是我们所说的“改变（Alteration）”。

我们非常乐观。竭尽全力地寻找灵感，特别是从中国的历史、艺术和山水人文之中。我们找到的事物可能会为我们所设计建筑的某个方面提供灵感来源。由乐器、陶器或一段故事作为灵感的建筑对我来说是自然的而然且有吸引力的。这些想法源于库珀联盟学院的教授Raimund Abraham和Diane Lewis，以及对彼得·艾森曼和丹尼尔·李伯斯金等建筑师的作品的学习。

VB：你们如何看待中国广泛快速的城市化进程？

卜骁骏：这是一个很多面的事情，其中有许多错误，但同时，我们显然受益于许多由国外知名建筑师建造的杰出项目的事实，这影响了许多意识超前中国客户——当我们开始盖房子的时候，因为我们的客户已经熟悉国外建筑师在中国设计的建筑的影响力，从而我们的许多大胆的想法更容易被接受——我们从这些先例中受益。看到北京2008奥运会场馆和2010年上海世博会馆后，客户们变得更加开明，许多客户会对我们说：“我们希望看到世博会那样的建筑被你们设计出来。”

VB: 让我们聊聊你们的设计过程吧，你们是如何发展一个想法的？

卜骁骏：继元使用实体模型，我使用数字模型多些。我在数字空间可以更自如地工作，我喜欢控制不同层面的信息，而且数字模型是更加交互的，可以提供很多掌控力和多种功能。

张继元：我更想要真正看见并感受到建构的方式。我需要考虑建筑的最初想法浮出地面，如何处理水平性，如何在场地的限制条件下推进突破性的设计——局限性与可能性一样重要。我的工作流尽量保持简单，为思考让出空间——一个安静的房间、一个能存放思想的桌面、若干木头块、铅笔和草稿纸——我需要全神贯注。搭建我可以自行完成的快速模型。只有当基本空间关系搭建好后，我才会进入计算机，进一步测试设计建筑表现。

VB：你们想建造什么样的建筑？

张继元：我们想创造不仅带有个人印记，同时还具有中国特色的建筑。

VB：您如何看待中国的现状以及中国年轻独立建筑工作室的机会？

卜骁骏：我认为中国仍然机会充足。当上一代建筑师回国开始实践时，他们追求相似的想法，朝着一个方向努力。他们对自己有一定的期许。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不得不设计自己的建筑，来对抗外国设计机构或外国设计师。但是现在我们没有了这样的限制。我们可以朝任何方向发展，在任何可能的地方寻找机会。西方和中国之间的差距也不再巨大。因为我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上，各处的建筑没有什么不同。差距在减小，领域变得扁平化，每个人的机会都非常相似。虽然工作不易，但是机会更多。我们非常乐观，但我们也必须更快、更努力地工作。

翻译：周卓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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