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想象一下，如果光不仅能够提供最适宜人们工作生活的可见度需要的照明条件，还能够传达信息，那么会怎样？为满足各种各样的视觉工作要求而规定了建议勒克斯数值的标准，导致人们对光的理解往往是定量的。然而，光同样能够用来影响人们在室内的情绪和设计建筑。那么，这样理解是否是足够的：光可以被视为一种语言，它由建筑师或室内设计师所传达，又被居住者和市民所获取？加入一种符号学的视角，能帮助我们理解光与影如何参与塑造建成环境的意义。
从符号学的视角来看，我们可以将光视作一种编码和信息单元来研究，它在空间中创造了独有的特征。我们甚至可以考虑用不同的光来改变自己的行为方式。当我们坐在一个非常明亮的房间里的桌子旁，而不是身处被蜡烛的温暖光芒所点亮的环境中，就感觉就好像有人对我们大声疾呼，而不是使用亲密而诗意的言辞。在那些努力创造叙事性的项目中，光影对塑造独有的空间特征方面的影响尤为有趣，比如零售与酒店空间的媒体立面上那些璀璨夺目的动画也表现出了人们对城市设计的需要。在小尺度上，我们能在用LED技术所制作的复古设计的爱迪生灯泡中发现象征意义的趣味。
对建筑与光的解读不仅有助于评估现有环境的状态，也对大学学习和设计过程本身大有裨益。解读的第一步是识别出组成整体形象和氛围的不同元素。空间的整体形式和比例既从属于建筑文脉，也从属于材质的层次。此外，照明层次同样包括两个元素：具有光束图案的光和作为设计对象的灯具本身。批判性的比较能帮助我们理解这些层次是否提供了一种统一自洽的设计，或是刻意打破统一性来创造一种新的体验。
这些层次在弗兰克·盖里事务所设计的艾森豪威尔纪念馆中也同样非常引人注目，它的光滑石墙与不锈钢编织挂毯形成了鲜明对比，挂毯抽象地描绘了美军士兵登陆的诺曼底海岸。在L'Observatoire International负责的照明设计中，利用擦光强调了编织的层叠质感，并将凸出的图案作为主要的线条，熠熠生辉。灯具则与地面和建筑优雅地整合在了一起。
对漫射光和定向光的灵活运用，既可以被视作与柔和氛围相呼应的媒介，例如与漫射光源天花板的标志相联系，也可以和透明玻璃屋顶或接受直射日光的槽形成丰富的对比情绪。空间图解解释了如何在照明设计的过程中应用这种方法论，比如安藤忠雄为巴黎弗朗索瓦·皮诺当代艺术基金会设计的平面图、剖面图和透视图。
在符号学领域中，文丘里等所著的《向拉斯维加斯学习：建筑形式领域中被遗忘的象征主义》（Venturi et al.1977）和詹克斯所著的《后现代建筑语言》（Jencks1977）都具有很大的影响力。詹克斯揭示了建筑可以被视作从隐喻到陈词滥调的不同符号象征。按照他的观点，像窗户和柱子这样的建筑元素可以被视为“词汇”，并作为与特定含义相联系的象征性符号的重复使用，被我们识别出来。例如，人们由于感觉缺乏遮蔽和保护，增加了百叶窗和更多窗框，将纯粹的带形窗透明建筑改造成了传统住宅的标志，这时，如何进行意义解读的问题就变得很突出。
符号学视角对于历史建筑保护项目中的照明改造也很有价值，在保护历史建筑的原有意义的前提下，如何照亮建筑就面临着对客户吸引力的营销挑战。由Daniel Burnham 和John Wellborn Root 设计的 TheRookery building 于1888年完工，并在1970年作为早期钢框架高层建筑被指定为芝加哥的历史地标。在这座建筑里，一个中央采光庭院为办公室提供了日光照明。当时电灯已经能够用于照亮建筑，但建筑师认为这项技术是不可靠的，因此没有采用。根据严格的保护主义态度，照亮立面是不会被允许的，因为这会破坏建筑在夜晚原本的样貌。相比之下，建筑师对钢框架的运用却表明他对当时最新的技术具有强烈的兴趣。因此，来自Office for Visual Interaction 的灯光设计师考虑了当代照明工具，并采用精密的 LED 技术，用擦光将砖立面上的所有窗框都照亮。由于其历史背景，这个新的立面照明方式并不是一种中性的回应，但它在点亮所有窗框的同时，没有将整个正立面点亮，从而与原来没有照明的建筑外立面产生联系，进而保持了建筑的一致性。
将建筑和光作为一种语言来解读，引起了一些建筑评论家的质疑。有些作者将语汇（language）和风格（style）混为一谈。孤立地看待某些元素，比如形式（form）和内容（content），往往会导致聚焦于形式美学的论述，而非符号学视角的探讨。在一门语言中，有些词汇在一个句子中能够互相替代，而有些则不能。例如，墙上的窗框可以用染色玻璃填充，也可以用简单的透明玻璃填充。这相当于从另一门语言中引入词汇。如果用砖墙来填充窗框则会毫无意义，但我们能够想象，一名解构主义或后现代主义建筑师可能会做出这种尝试。例如，有些品牌会在门店的灯光设计中牺牲能见度，来给消费者创造一种不同寻常的神秘外观，比如Hollister中昏暗的空间就与苹果商店中敞亮的空间形成了鲜明对比。
尽管如此，对符号学的应用将重点放在了照明设计的品质上。在设计过程中考虑光与影的意义，能够带来更具有可持续性的方案，它将不仅仅是对人们广泛讨论的功率或能见度等经济与性能因素的优化了。
译者：徐文睿
延伸阅读：
Thomas Schielke (2019) The Language of Lighting: Applying Semiotics in the Evaluation of Lighting Design, LEUKOS, 15:2-3, 227-248, DOI: 10.1080/15502724.2018.1518715
Light matters, a column on light and space, is written by Dr. Thomas Schielke. Based in Germany, he is fascinated by architectural lighting and works as an editor for the lighting company ERCO. He has published numerous articles and co-authored the books “Light Perspectives” and “SuperLux”. For more information check www.erco.com, www.arclighting.de or follow him @arcspace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