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设计植根于响应和适应性方法。对于建筑和景观设计师 Greg Kochanowski 来说，公平的设计方案应该着眼重点，如气候和住房问题。作为 GGA 的合伙人和设计总监，Greg 是一个积极的研究者，专注于在自然系统、文化、基础设施和发展之间创造协同效应的韧性环境。
在本期采访中，Greg 探讨了他早期的灵感和设计理念，以及他对塑造未来的主要问题的想法。凭借城市设计、景观和建筑的背景，他的工作对于重塑洛杉矶文化和环境结构的各种项目很有帮助。
你为什么选择学习结构工程和建筑？
嗯，就像生活中的所有事情一样，我总是坦诚相对。我不是一个总是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的人，但我的好奇心极强，对生活的态度也比较豁达-更像是一个艺术家和概念性的思考者。但在高中毕业时（那时我不是最好的学生），我不知道要选择什么专业。我开始对建筑感兴趣，我想主要是因为我的继父是一个承包商，但我不确定从哪里开始。因此，我进入了结构工程领域。我喜欢这一领域对对事物进行推敲的方式（我一直喜欢数学），但过了一段时间，我意识到它并不适合我，我需要更多可以公开表达我的创造性的工作。在与人交谈的过程中，我开始对建筑学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所以我去攻读了建筑学的学士学位，然后又去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读了硕士。
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我还对景观产生了兴趣，特别是通过对建筑环境的更全面思考方式的兴趣。这后来成为我的激情所在，并极大地塑造了我的个人意识形态和工作方法，以至于我成为了一名有执照的景观设计师。我从整体上把世界看作是文化和有机系统之间一系列复杂的关系-从城市到气候，从建筑到景观，从种族不平等到生态系统。我热衷于所有这些之间的相互关系，以及如何综合利用所有相互依存的系统来帮助改善这个星球上所有物种的生活。
你在 RIOS 工作多年后，最近加入了 GGA 担任设计总监和合伙人。你能告诉我们更多关于你在 GGA 的角色吗？
GGA 通过以社区为中心的设计来创造丰富的公共领域和人们的生活，这已经持续40多年了。作为设计总监，在继承这一传统的基础上，我的职责是夯实办公室的设计文化，以激发设计人才的合作，为团队和个人提供指导，加强基于想法和研究的设计过程，并通过内外举措提供思想引领。
在这个新角色中，我的部分灵感来自于我在学术界的25年。教学对我来说不是工作，而是我作为一个人和教授的身份。我喜欢它的点在于，你必须理顺自己所懂得的东西，并能够传达给他人。有时这会导致你意识到自己有许多不知道的东西-这激发了新的潜力，并改变了我看待事物的方式。显然，教学也与想法有关，并且引导人们如何将这些想法转化为超越物理条件的东西，并呈现一个可能的世界。这两者都直接体现在我的实践中，以及我在 GGA 的职务中所带来的东西-激励人们思考一个可能的世界；提出问题并将工作与更广泛的对话联系起来，作为联系我们周围世界的一种方式；真正倾听你周围的人，找到每个人的独特声音。他们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的？他们的激情和才能是什么，以及如何发挥这种潜力，使每个人（包括我自己）受益，以一种你以前没有的方式看待世界？
因此一开始我就制定了一个100天的计划，在过去的3个月里，我们在办公室采取了一系列的举措以促进对话和塑造个人形象。其中已经开始的包括：每两周一次的公开设计对话；户外演讲系列：我们邀请来自洛杉矶（和全国）的思想领袖通过非正式交流来分享他们的工作；电影系列；将增强数字建造整合到设计过程中;以及通过办公室在2020年初开始的非营利性研究项目。还有其他计划在进行中，包括对实体办公室、我们的内部设计流程以及我们传达想法的媒介进行重新构想。
这真的令人兴奋，我对未来充满期待。
你们最近在做哪些项目？
我们的项目非常多样-所有这些都致力于为人们创造种族多样化、公平和包容的环境。简而言之，我们的座右铭是 "通过优秀的设计行善"。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已经开始着手的一些代表性项目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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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所为智力/发育障碍者服务的学校，我们正在研究感官设计和心理健康的创新策略。这个过程的关键是建筑、景观、室内设计和环境艺术等专业之间的整合，它涉及到全部感官和身体体验。这对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扩展了我的设计范围，并改变了我先入为主的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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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为有精神问题并且需要护理的老年人设计的养老院。与学校类似，这种设计针对精神健康和行动障碍，并与公共空间的整合（从个人到团体），挑战了典型的设计过程。我们正通过围绕城市规划、景观和建筑策略的综合方法来进行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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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拥有90个单元的经济适用房开发项目。项目将创新的可持续发展战略与公共空间和景观的组织相结合，虽然仍处于方案设计阶段，但该项目已入围全州可持续发展创新基金，这将有助于资助该项目的深化设计和施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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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洛杉矶的一个高等教育机构进行室内设计。项目地点也是问题所在，这是一个60年代粗野主义风格的教学建筑的地下室，令人难以置信。我们的任务是彰显机构特点，同时也创造公共空间，增加教室，并整合自然光。这是一个很酷的项目，客户和项目都很好，也可以从建筑中汲取灵感。
随着气候、科技和建造的变化，你认为建筑师和设计师将如何调整实践方式来改变这个行业？
外界的发展日新月异。问题似乎不只是我们将如何适应，而是我们将需要多频繁地追随潮流。气候、科技、文化、经济和政治框架飞速改变，作为设计师，我们需要发展技术上的敏捷性和智力上的灵活性来驾驭它们。我们现在的讨论是基于已经过时的信息-地球的温度、全球人口、无家可归者与贫困家庭的数量、投票权、种族和性别平等。有一个术语叫变革韧性（transformative resilience），这个术语表示人类与野火关系的根本改变，拥抱火灾使社会生态系统发生了动态和快速的变化。与其说是解决问题，不如说是完全改变了我们职业的 "世界观"，将适应作为核心，并能够承受变化是不够的。这可能有点抽象，但我觉得，我们所面临的问题的严重性使得我们必须完全重新考虑我们一再重复的职业准则。
我认为，实现这一目标的方法之一（也是我很多工作的重点）是要能够证明整体思维和广泛合作过程的重要性和价值。尽管我们需要学科的专业知识，以及概念及技术设备来实现我们的目标，但解决我们这个时代面临的问题所需要的创新水平是不可能通过单一的学科实现的。我们仍然在基于学科的孤岛中运作，甚至在所谓的多学科（跨学科）实践中也是如此-这些实践往往不过是在一个屋檐下独立运作，以更好地面对市场。即使是我所欣赏的公司也是如此。
我们需要的是对教育过程进行彻底的改革，以促进这种整体思维的形成，并与相关的专业和不同群体的声音相融合。这个职业的白种人（大部分仍然是男性），忽视了其他形式的智力资本和文化观点/敏锐度，而这些群体受我们面临的重大全球问题影响最大。这种整体重塑和包容性参与的重新调整，将以创新混合实践的形式获得成果，这体现在将通常被边缘化的声音和观点纳入到目前的学科问题制定框架中。 因此，我们也需要改变行业本身。例如，气候和住房危机的复杂性不可能完全由受影响最小的人解决，更不用说一个单一的学科方向。因此，新的思维需要用来设想出更多综合且温和的，通过文化进行整合的方法。例如建筑生态系统、室内基础设施、结构景观、多元肤色美学及组织结构等等。
你曾做过建筑师、景观设计师、教育家和作家。还有哪些跨学科的设计师或公司给你带来了灵感？
现在有很多好的项目……，我真正钦佩和启发我的是 SCAPE 事务所 Kate Orff 的环境智慧；Studio Gang 采取的创新、社会参与和研究的融合；Olafur Eliasson 的大气辉煌；Orly Genger 的现场编织；Agnieszka Kurant 的奇妙想象，Snöhetta 和 Sasaki 的综合实践，以及 Alejandro Aravena 等人的政治意识。我尽量不拘泥于一元/二元思维中，所以真正激励我的人是那些模糊界限和参与整体、综合思考的人。幽默也是超级重要的-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保持谦逊，这对扩展不同的思考方式有很大的帮助。建筑、景观、城市、政策、环境科学、文化传统/历史、工程等方面的实践，都在塑造我们生活的世界中发挥着作用，也都是灵感的来源。同样作为个人，我们都是相互联系的—既是人与人之间的，也是与我们生活的世界之间的。我们是一个更大的意识连续体中的闪光时刻，因此，我们有义务认识到这种相互联系，并以这样一种方式生活，看到我们所有人的潜力和力量。
你在洛杉矶生活和工作了很多年。这个城市是如何塑造你的设计方式的？
洛杉矶对我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我在这里生活了20多年，它是美国为数不多的“未来生活方式实验室”。从社会正义，到住房不平等和可负担性，气候变化导致的过度炎热、野火和泥石流，以及基础设施和交通对我们城市结构的影响-洛杉矶正在同时实时处理所有这些问题。在这个意义上，我的工作和设计方法受到了它的影响，采用了一种可能被称为“激进的投机实用主义”（radical speculative pragmatism）的方法。通过这种方法，创新在问题本身中实现。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要墨守成规，而是一种柔和的形式。在此之下，约束条件被转向项目以产生新意。此外，正如我在前一个问题中所说，我相信我们作为一个学科（或多个学科）成功的未来将是我们与公众有效沟通的能力。洛杉矶是一个讲故事的城市，城市的经济建立在它的基础上，它所书写的都市传说从一开始就是这个城市的一个基本特征。我认为这种创造未来的形式也是我解决问题的方法的象征，也是我正在进行的关于荒地的研究的一个重要部分。
洛杉矶的一个不寻常之处在于它离荒野很近。不是比喻意义上的荒野，而是实际的荒野-主要是没有人类文明涉足过的地方。有时为了达到戏剧性的效果，地震、火灾、洪水、泥石流、干旱、鲨鱼、山狮等都被媒体神话和夸大，这扎根于这个城市更大的叙事和身份。这些野性的各种表现形式以鲜明的对比方式并存，照亮了构成这一广阔领土的丰富的生态和文化多样性。洛杉矶真实地临近这些桀骜不驯的环境，并对我们理解其整体生态条件以及其城市结构的未来演变的方式有重大影响。
这些问题中最持久的，也是在我看来最吸引人的，是城市与自然环境的关系。洛杉矶是一个通过景观工程不断重塑的城市，一方面是为了管理资源，即开采和运输，另一方面是鼓励房地产投资和人类居住。这些自然空间的塑造，包括圣莫尼卡山和圣盖博山（San Gabriel Mountains）的山坡，死亡谷和莫哈韦沙漠（Mojave Desert）的极端环境，以及太平洋波动的海岸线，再加上洛杉矶的城市、政治和经济框架，使人们认为洛杉矶是一个无常和变动的城市。
当你展望未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想法是你认为应该在建筑师和设计师的头脑中首当其冲的？
我们这个时代的问题是气候危机和住房问题-这两个问题正变得越来越相互关联。我们以及下一代人，正面临着过去几代人无法理解的规模和程度的问题。我们成为一个地球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经济、文化和政治转变的影响将我们每个人卷入其中。我们的家园-地球-的集体命运，是其中一个问题。还有其他更重要的问题，而我们设计界是最大的罪魁祸首之一，但我们也掌握着提供可能的解决方案的钥匙。
这个问题是如此之大，如此之广，甚至难以理解（尽管 David Wallace-Wells 的《不宜居的地球》（The Uninhabitable Earth）最接近于描述我们所面临的规模和程度）。从气候迁移对城市中心的影响（迁入或迁出），到气候绅士化和极端的不平等；野火；能源基础设施；洪水，经济适用房等等，对我们的经济、政治和地理景观的影响是巨大的。作为设计师，我们有能力处理这些复杂的问题，并与科学家和政策制定者合作，设想可能的适应性未来，以解决实际问题并改善人们在不断变化的环境中的生活。这些问题所需要的创新水平是不可能通过单一学科方向实现的。气候和住房危机的复杂性不可能仅仅通过建筑学来解决，因此，需要新的思维来设想更综合且温和的方法。
我对野火和泥石流的研究是我探讨这些问题的途径。我在这方面已经工作了大约8年，见证了气候危机对洛杉矶越来越大的影响。当时所有的讨论都是围绕着海平面上升，但没有人讨论洛杉矶经常看到的干旱-野火-泥石流循环所带来的巨大影响。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我家所在的社区在2018年的“伍尔西”山火中被摧毁，这打乱了我的研究。我发现自己在此期间处于一个独特的位置，因为我拥有一套特定的技能，可以帮助重建。能够以这种方式作出贡献显然是非常有意义的，因为它使我能够利用我所拥有的才能、知识和能力来帮助人们重建他们的生活。它还帮助我与我以前不认识的社区成员建立联系。
此外，作为处理损失的一种方式，我一头扎进了研究中。在这个过程中，我写了一本书《The Wild》，试图解决城市荒地界面的复杂问题。它在展示了事实的同时也推测性地重构了材料，以审视未来可能出现的情景/解决方案。撰写这本书使我变成了凝聚了一系列关于建筑环境的兴趣和清晰观点的人。可以说，住在研究中也改变了我对这些问题的看法-从把气候变化的影响看作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埋没在科学、政策和在50000英尺高空飞行的乌托邦中，到对个人和社区、社会基础设施的真正影响，以及真正的韧性在于社会纽带和我们彼此之间的联系中。
译者：纪宏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