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MichaelBeneville在纽约市弗拉蒂隆（Flatiron）区开设了他的工作室。装修后的两层办公室拥有20英尺高的天花板、定制家具和一堵可以俯瞰19街的拱形窗墙。Beneville和他的团队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在工作室里近距离一起工作了，这家小型创意工作室以其沉浸式体验的设计工作而闻名，如拉斯维加斯的大型娱乐中心Area15等。新冠肺炎疫情原因，工作室员工分散在全国各地，但他们定期聚集在工作室的线上虚拟会议室，围绕着一张虚拟数字桌子旁，他们的头像端着虚拟数码咖啡杯。
这个虚拟工作室看起来很像它的实体映像。它呈现出平面风格，包含所有定义的建筑元素——窗户、硬木地板和现代楼梯。Beneville：“它基本上是对真实场景一一对应地呈现。”他通过线上会议引导完成通风布置。尽管如此，该空间仍缺乏许多实体办公室真实纹理和独特细节的氛围感。电脑屏幕上没有随意粘贴的便利贴，表面上没有沾染的咖啡环污渍，地板上没有擦痕，椅子上也没有披着外套。但好处是，只要有互联网连接，员工可以在任何地方访问该虚拟办公室。
Beneville和他的团队在名为Vatom Spatial Web 的平台上构建了他们数字版本的工作空间，这是Beneville和他的合作伙伴Eric Pulier开发的一款软件，用于构建3D虚拟世界，在那里人们可以以化身形式居住，并像在真实场景中一样导航。通过VatomSpatial Web，Beneville正在创建他自己的一小块元宇宙，这是一种由区块链技术驱动的可居互联网形式，可通过网络浏览器、VR和AR头显访问。
随着公司竞相构建平台意图将人们吸引到各自元宇宙的角落，这样的虚拟空间变得越来越普遍，也越来越复杂。元宇宙是一个包罗万象的术语，用来描述构建世界的软件群，每个都有自身的规则、美学和用途。对于Spatial.io、MicrosoftMesh和Facebook的HorizonWorlds等平台来说，元宇宙看起来像是工作或生活的延伸，人类的化身可以在光鲜的现实环境或幻化的虚拟场景中相聚。与此同时，像The Sims、Minecraft、Second Life和Roblox这样的大型平台多年来一直致力于构建广阔的、沉浸式虚拟世界，允许玩家构建自己的体系并不断探索这些扩大的场景。
在未来人们将不会体验单一的元宇宙，相反，他们将浏览多个交互操作的元宇宙，所有这些都能在数字空间的平台界面中相互连接，并且都由区块链和平台币提供支撑，为经济提供了动力。“没有人在建造元宇宙，”Beneville说。“无论元宇宙会如何，都将把所有这些融合成能为人类服务的东西。”
但在这个新数字领域，为人类提供最佳服务意味着什么？谁来决定？这个虚拟世界从其所有的功能性来讲仍需设计和构建。问题是，谁来负责？几个世纪以来，出于必要都是由建筑师、工程师和开发商在最大程度上决定了建筑环境的形状，真实世界复杂到需要以法规、分区、认证和最佳实践等形式提供保障。这就是为什么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建造摩天大楼的充分理由。
另一方面，元宇宙通常被认为是对建筑环境的整体重构。人们常把它比作西部荒野，任何具有开拓精神和懂一点加密技术的人都可以在那里为自己插上旗帜，以自己喜欢的形式任意构建一方自己的虚拟世界。当然，现实并非如此平等。元宇宙越来越多地受制于那些控制真实世界房地产的如金钱、获取和知识等要素。投机性的加密投资者和房地产公司已经在元宇宙中购买大片“土地”，其中一块虚拟空间可以卖到数千美元。
在最大的元宇宙平台之一Decentraland中，在游戏玩家流量最高的虚拟区，一个地块（面积约52 x 52英尺）的价格已跃升至10,000美元以上。这一价格飙升的主因是由围绕Facebook的Meta品牌重塑以及微软、谷歌和耐克等其他公司和品牌投资于元宇宙技术推动的。这也是基础土地经济学和平台虚拟面积有限所致。Decentraland声明，它将只提供9万块土地，有效地重新创建了一个在纽约和旧金山等城市可看到稀缺动态的虚拟模型。
Janine Yorio将时下元宇宙淘金热比作Web 1.0的早期阶段，当时早期的公司在新技术开发方面大获成功。Yorio是Republic Realm的联合创始人，该公司是一家投资于元宇宙房地产和NFTs（非同质化代币）的元宇宙开发公司。她的团队已经在19个元宇宙平台上投资了2500多个房地产项目，包括在Decentraland、The Sandbox和Axie Infinity等平台上的六处大型房地产项目。她解释说：“我们实际上是元宇宙的一个业主。”
与现实世界的开发商一样，RepublicRealm与建筑师和设计师合作开发项目，其中包括基于东京原宿区设计的位于Decentraland的16,000平方英尺的购物中心Metajuku。Republic Realm聘请了德克萨斯州首府奥斯汀的设计师Martin Guerra来设计这个引人注目的空间，化身可以在那里四处漫游，并通过他们的加密钱包消费虚拟商品。然而，该公司最雄心勃勃、回报丰厚的开发项目名为“梦幻群岛”（Fantasy Islands），这个计划中的豪华私人岛屿别墅社区在元宇宙平台The Sandbox上以3D NFT形式出售。业主使用虚拟别墅的方式与他们在现实生活中的使用方式类似——将其作为一个安静的隐居地、虚拟朋友的聚集场所，或是用于存放在虚拟世界中购买的任何NFT或物品的精致仓库。
Republic Realm的内部3D设计师和开发者VladYakovlev设计了这些别墅，每栋别墅都坐落于一块325 x 325英尺的土地上。从哥斯达黎加的生态小屋到地中海风格的岛屿住宅，这些虚拟住宅均有自己独特的风格。“梦幻群岛”（Fantasy Islands）投资组合中目前最有价值的虚拟住宅是一座位于冰岛的未来主义建筑。截至目前，Republic Realm已售出6栋别墅（总共只建造了100栋），售价相当于15,000美元。如今，它们的交易价格已跃升至约300,000美元。
这些别墅是元宇宙美学中有趣的案例研究。与许多元宇宙建筑相似，它们具有柔和的像素化模糊感，仿佛是通过雾状眼镜观看的。徘徊于元宇宙建筑周围会感觉像是在刚完工的项目中漫步——虽结构合理，但缺乏质感。不同于电子游戏那种以照片般逼真的高保真度进行渲染，元宇宙建筑通常是以较低的分辨率设计，因此任何人都可通过任何网络浏览器访问和加载空间环境。
因此，像Decentraland和Cryptovoxels这样的元宇宙平台通过一系列规则来管理他们的世界，这些规则在不同程度上规定了地块业主可以在其土地上建造什么。例如，在Cryptovoxels中，用户需要支付额外费用构建色彩。在Decentraland中，一个地块必须遵守一系列设计限制条件，以便使平台的各种艺术作品不受浏览器速度限制均能快速渲染。这些规则有效定义一系列分区规则，从规定建筑高度到相邻建筑间距，它们可以起决定作用。
尽管元宇宙经常会零星模仿现实世界建立的规范体系，但建筑本身通常会偏离可能可行的现实世界设计。在元宇宙中，重力不存在，材料限制也不存在。Bjarke Ingels Group（BIG）的负责人Leon Rost说：“像结构、材料和成本这样的东西都不存在了。”他曾参与过一些客户的虚拟项目，这种缺乏风格约束的做法正好吸引了有兴趣突破空间形式界限的建筑师。BIG与UNStudio合作开发了一个名为SpaceForm的虚拟会议平台，人们可以在未来主义房间内实时协作，房间内设有显示3D渲染和数据可视化的全息表。同时，Beneville为iHeartRadio等客户建造了悬浮式表演舞台，像卫星一样漂浮在外太空。通过自己的工作室PlethoraProject设计了高度沉浸式体验多人电子游戏的密歇根大学陶布曼学院建筑学教授Jose Sanchez，正在设计一个电子游戏，玩家可以在其中建造自己的绿色植物结构。Rost说：“你必须有非比寻常的设计角度和想法，因为同样的规则在虚拟世界中并不像在现实世界中那么适用。”
在最近的一个项目中，设在西班牙和伦敦的SpacePopular建筑工作室的Lara Lesmes和Fredrik Hellberg以巴塞罗那布局为蓝本，为西班牙组织Fundación Arquia创建了一个虚拟画廊。数字化身可以在看似迷宫般无尽的洋溢着日出色调的房间中漫步，房间特征看起来就像是从M.C.Escher的画作中提取出来一样，其设计带有一种朦胧的柔和感。Lesmes解释道这有助于缩短加载时间，使眼睛从屏幕轻松地进入一个新环境。她说：“照明非常重要，它可以让虚拟空间感觉更好。”
自2013年以来，Lesmes和Hellberg一直在为包括罗马MAXXI博物馆和伦敦RIBA在内的客户创建虚拟空间。他们认为沉浸式线上平台首先是一个聚集场所，这决定了他们如何思考设计数字空间。他们发现，那些发现自己身处虚拟画廊的人仍依赖从现实世界获得的线索来导航。Hellberg 说：“为了让人们在虚拟环境中做一些事，你需要能够看到它并了解你可以在那里做什么。”“我们希望人们一进来就能直接使用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已经拥有的行为准则。”
为元宇宙设计是许多建筑师的第二天性，他们已经花费大量时间以虚拟形式模拟空间。Spatial（spatial.io）的联合创始人Jinha Lee表示，他的团队与少数从实体建筑转向全职3D建筑的建筑师合作。他说：“他们自称是元宇宙建筑师。”Lee本人是一名设计师，他确保Spatial的所有环境的设计细节都已经过深思熟虑，例如环境照明和用于展示虚拟艺术品的开放式搁架，同时仍然保持着超现实的构想，比如从大厅天花板倾泻到地面的瀑布。他说：“我们希望我们的空间能够立足于现实，但又着眼于未来。”
正是那些结构上与实际相左的细节令Republic Realm的Yorio断言，创建引人注目的虚拟环境并不需要传统建筑技能。她说：“你并不需要像扎哈·哈迪德（Zaha Hadid）那样在元宇宙中建造出真正酷的东西。”（颇具讽刺意味的是，扎哈·哈迪德的公司刚刚设计了NFTism，这是迈阿密巴塞尔艺术展上的一个虚拟艺术展览，其探讨了元宇宙中的建筑和社会的互动。）在现实世界中被认为是突破边界的东西，在元宇宙中可能被和谐融入。那里的建筑依靠突出的视觉体验来吸引游客，这些空间通常是由没有正规设计经验的用户或开发人员设计和编码的。
这对一些建筑师来说可能是一种生存威胁，但Plethora项目的Sanchez认为这个领域是一个提出质疑谁能够而且应该参与设计过程的机会。他说：“与一位设计师相比，众人更有能力以更快速度、更少偏见探索可能的设计空间。”那些能够发展壮大并拥有一席之地的平台可能会带来最有趣和最广泛的设计理念。
本文最初发表于《大都会》。
译者：张英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