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最初发表于 Common Edge
布莱尔·卡明（Blair Kamin）在担任《芝加哥论坛报》建筑评论家近 30 年后，于 2021 年 1 月辞职。1999 年，他因出版一系列关于芝加哥湖滨地区的作品获得普利策奖，其中一篇记录了该市南北湖滨地区种族和阶级的差异的报道。他曾出版过两本作品集：《为什么建筑重要》（2001 年）和《恐怖与奇迹》（2010 年），均由芝加哥大学出版社出版。他的第三部作品《城市为了谁而建设？芝加哥的建筑、公平和公共领域》在上周发布。最近，我和卡明（Kamin）聊了聊这本新书、后疫情背景下的芝加哥状况，以及对更多主流建筑批评的需求。我将在明天发布我们的第二段对话，在这段对话中，卡明提出了重新定义“设计权益”的必要性。
MCP：马丁·C·佩德森（Martin C. Pedersen）
BK：布莱尔·卡明（Blair Kamin）
MCP：我理解这本书是专栏集合的其中一本，你之前已经发布了另外两本，每一本都囊括了十年的时间跨度，这本新书又讲述了什么时期?
BK：这本新书主要针对芝加哥的青少年。本世纪初，经济大衰退的后遗症占据了主导地位，然后是发展热潮和大规模城市化，在芝加哥和世界各地都是如此。后来，明星建筑不再流行，也许是因为很少有机构有钱建造奇观建筑。然后，故事转到新冠疫情，城市化进程戛然停止，最后是恐怖主义卷土重来，发生在 1 月 6 日的根源来自于国内而非海外的事件。
MCP：另外副标题本身所指向的话题：公平问题也十分引人注目。
BK：没错。在 2015 年举办的第一届芝加哥建筑双年展上，这个领域发生了变化。明星建筑影响下降。建筑对气候变化和经济适用房等紧迫问题的影响变得突出。这种变化的一部分是强调通过设计实现公平。然而，正如这本书所讲的那样，公平是可行的，但不好实现。创建一个更加公平的城市不仅仅是脱口而出一个流行词。我认为城市规划不是一个二维的跳棋游戏，而更像一个三维的象棋游戏。
MCP：过去的 10 年，芝加哥好比上演了一出双城记。北区蓬勃发展，而南区则迅速萎缩。
BK：是的。这本书三部曲的一个重要主题是，芝加哥是美国式夸张的代表。这句话出自伊利诺伊大学芝加哥分校伟大的城市历史学家 Perry Duis。也就是说，芝加哥拥有着更大的规模，以及令人心痛的对比，表达了美国城市的最好和最坏部分。在芝加哥这座城市还处于青少年时期时，此时随着芝加哥迷人的市中心的崛起，我们再次看到了这种情况，那里有价值百万美元的公寓和米其林星级餐厅。但我们也看到了可怕的、持续不断的枪支暴力，这些暴力主要集中在城市的南部和西部。
然而，最近很多事情都发生了逆转。当莫里斯·考克斯（Maurice Cox）作为洛里·莱特福特市长的规划专员来到芝加哥时，他说:“一个城市的心脏是市中心，城市的灵魂就是社区。”两者对比来说，显然，最重要的是灵魂。考克斯的想法是通过重新开发南部和西部的 10 个商业区来促进公平。然而，当他发表这些演说时，没有人能想到，这座城市的中心（即市中心）在几年后会需要重建。
MCP：南区和西区的重建有什么效果吗？
BK：有是有，但效果不是很具体。重建的项目被称为“西南投资（Invest South/West）”，它的开端令人印象深刻。它从公共、私人和慈善机构获得了 14 亿美元的计划投资，还制定了复杂的城市设计方案，遵循新城市主义者的模板，包括现代建筑。此外，为了与简·雅各布斯（Jane Jacobs）设计的充满活力的城市模板保持一致，规划的开发项目通常是混合用途的。其中大部分包括住房和零售，这是南部和西部居民的强烈愿景，他们不想开车 10 英里只是为了去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餐厅。其中，这些规划还包括历史建筑。“西南投资”与 20 世纪 60 年代盛行的现代主义风格截然不同，然而，后者导致了卡布里尼-格林（Cabrini-Green）和罗伯特·泰勒（Robert Taylor）住房项目等彻底的失败。
MCP：这种情况在其他城市仍在重演。
BK：是的，没错。然而，迄今为止，“西南投资”开发项目只有几处破土动工。不过，我还想补充一点，这个开发项目有着非常深刻的意义，因为它是一种公私伙伴关系。然而，与创造了包括千禧公园在内的芝加哥湖滨大部分地区的公私合作关系不同，这种公私合作关系的目标是城市最贫困的社区。在经历了几十年的歧视和撤资之后，这是芝加哥号远洋客轮的一个重大转变。但是，除此之外，这些项目还有去工业化的后果，这摧毁了这些地区许多曾经健康的商业区。
MCP：对于一个城市来说，南区的人口下降速度是可怕的，而且是非常惊人的。
BK：但是完全可以理解。试问，你想让你的孩子在一个很糟糕的公立学校学习吗？你想让你的孩子在一天中很有可能都面临被枪支暴力杀死的威胁，即使他们只有 6 岁吗？太疯狂了，太可怕了。这一切都引发了令人担忧的问题。当建筑和城市设计面临这样的问题时，他们能合理地期望完成什么，这些问题是几代人的问题呢？
值得赞扬的是，考克斯提出了一个系统的战略和执行计划，开始扭转这种局面。它会成功吗？我不知道。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很难知道这些项目是否会在城市化、经济或社会方面发挥作用。而且，即使它们真的起作用了，也很难知道它们是否能达到规模——以及它们是否会吸引其他开发商进入并投资这些社区并改造它们。当然，7%的抵押贷款和可能出现的经济衰退，对于第一次发展之上的另一波发展来说，并不是好兆头。但正如莫里斯在我早些时候采访他时所说的，这些问题可能需要一代人的时间才能解决，但我们是让这个问题开始扭转局面的一代人。这使更深远的计划转向了正确的方向。
MCP： 莱特福特在政治上是否足够强大，能够在接下来的任期内继续推动这一目标?
BK：这就是为什么这本书很及时。芝加哥将于 2023 年 2 月举行市长初选。莱特福特将面对很多与她竞争的人。目前，她的支持率很低。许多人对这个城市的现状和她所做的工作不满意。但直到 11 月 10 日，美国众议员杰西·“楚伊”·加西亚宣布之前，还没有强有力的候选人出现。（四年前，加西亚迫使前市长拉姆·伊曼纽尔 Rahm Emanuel 进入决选。）芝加哥政坛有句老话：“在没人与你竞争的情况下，你是没有机会竞争的。”因此，莱特富特和“西南投资”项目能否和她一起生存，还有待观察。我在书中主张，无论谁是下一任芝加哥市长，这个项目都应该继续下去。如果下一任市长放弃它，那就太愚蠢了。
MCP：你写的专栏显然不能完全容纳于一本书中，你是怎么选择的？
BK：其实，写这样的一本书就像策划你自己的展览。你想要挑选最好的来展示，但你也想要挑选与更大的主题相关的东西，所以如何组织是至关重要的。这些作品是按主题排列的，而不是按年代排列的。我还使用了比较并置的方法，目的在于启发读者一些尚未思考过的事情，即使你已经读过专栏。例如，在关于特朗普和奥巴马的部分，我批评了他们在芝加哥的大型设计项目，每一个都是已经或即将对公共领域产生影响的私人开发项目。其中一个是特朗普在他的大楼上附加的巨大标志，另一个是奥巴马将建在杰克逊公园的总统中心大楼。
特朗普和奥巴马同时出现在一本书的同一篇章并不常见，这样排布也是为了强化这本书的标题：城市是为了谁？是为了未来的特朗普总统吗？当时他还是一名开发商/电视真人秀明星，是给前总统奥巴马的吗？每个人物为城市增添了什么？特朗普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而奥巴马的情况则多得多。他们之间有相似之处吗？是的。他们都很自负，特朗普比奥巴马脆弱得多。
所有这些都提出了一个简单但基本的问题：当一个开发人员想要做某事，或者一个政治家提出一个大的设计计划时，谁会受益？你可以在书的最后一部分看到这一点，它比较了拉姆·伊曼纽尔（Rahm Emanuel）和他的继任者洛里·莱特福特（Lori Lightfoot）。伊曼纽尔在书中介绍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市长，这让二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伊曼纽尔经常被误解为新自由主义者，但如果这个词指的是公共部门不努力改善公共领域，他就不是新自由主义者。事实上，Rahm 是许多重要公共项目的倡导者，从 Jeanne Gang 设计的船屋到创新的公共住房/公共图书馆组合。但他缺乏一个系统的策略来解决困扰芝加哥最贫穷、最容易发生暴力事件的社区的“双城论”问题。这就是莱特福特和考克斯的重要之处，因为他们认为需要一个城市马歇尔计划和一些更系统化的计划。通过比较两位市长，你可以看到不同的城市战略。莱特福特/考克斯战略意义重大，因为它是一种公私合作伙伴关系。并不像米尔顿·弗里德曼和罗纳德·里根所主张的那样，让市场来决定。市场对这些社区不起作用。让市场来决定是愚蠢的。
MCP：市场已经做出了决定，它决定在外观望。
BK：没错。市场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歧视，这真的影响了很多人的生活。另一方面，这些也不是伟大社会/新政计划。进步人士理所当然地赞美罗斯福新政带来的漂亮邮局和其他项目，但他们往往忘记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建造的设计不良的公共住房项目所造成的破坏。因此，这里的想法是公共和私人的结合，采用效仿简·雅各布斯的新城市主义者的规划方式，但同时对现代建筑和它可以改变的社区持更开放的态度——它们正在变得充满生机和活力。该项目使芝加哥成为一个重要的城市实验室，一如既往。我唯一遗憾的是，我没有下一个 10 年的时间来看看“西南投资计划”的结果如何。
MCP：李·贝（Lee Bey）为这本书拍摄了照片。他有这些手稿吗，还是他拿了手稿并拍了照片？
BK：他拿走了手稿并以此为基础。因为他是一个优秀的摄影师，所以我让李为这本书拍摄照片。同时他还是一位建筑评论家，这一角色也他也成就了他摄影的独特性，因此，当他和我讨论拍摄这本书时，我需要做的解释就少了很多。早在 Iwan Baan 打破常规通过将人置于建筑之中进行摄影获得赞誉之前，我们在芝加哥论坛报就启动了这个项目。这个想法是为了表明建筑是一门艺术，应该根据它对人们的影响来评判，而不仅仅是它的美学价值。李和我采用了这种方法。我们都意识到，在芝加哥，你必须了解政治，了解城市环境的真正建筑师是谁。我很高兴他的照片被收录在书中，这本书继续保持他的高知名度，并提醒每个人，我们需要一个全职的建筑评论家。
MCP：李几乎每月写一篇文章。
BK：是的。值得称道的是，他每月都在开一个建筑专栏。与此同时，他还就城市问题撰写未署名的社论，是李·贝撰写的文章，但他并没有署名。他也做过一些新闻报道。然而，这还不够。
MCP：我同意，这还远远不够。
BK：在谈及建筑方面，芝加哥是一个非常棒的新闻发达的城市。总有一些重要的、有趣的、有争议的、值得批判性评估的事情发生。而且我还没有为确保有更多定期发布的建筑批评而做更多的努力，并不是说由我个人来发布这些评论，而是通过基金会和其他人，确保资金到位，支持更多的建筑评论家进行定期的建筑批评。
MCP：现在芝加哥有一些非常优秀的建筑作家，他们真的可以做这项工作。比如，凯特·瓦格纳（ Kate Wagner）和扎克榫接（Zach Mortice）。
BK：是的，比如伊丽莎白·布拉修斯，她就撰写了很多这方面的文章。
MCP：Anjulie Raoo 也很棒，还有其他一流的作家。
BK：理想情况下，必须有一个促进沟通的建筑批评生态系统；20 世纪 80 年代是一个拥有理想的建筑批评生态系统的历史阶段，芝加哥有了 Inland Architect，由 Harry Weese 资助，Cynthia Davidson 编辑，有一些非常成熟老练的人在写芝加哥和中西部的相关报道。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两位建筑评论家，他们都分别来自主流期刊。当然，这个生态系统现在实际上已经不复存在了。展望未来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是，什么是可持续模式？什么能打动人们？它是一个网站吗？是电视节目吗？我不知道。但很明显，人们对它有一种渴望。关键是在一个媒体世界非常碎片化的时代，如何去创造一个关于建筑的流行讨论，这就是挑战所在。本书的最后一部分是关于一个建筑批评时代的终结以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且，关于这一点，我希望会有更多的东西可供挖掘讨论。
译者：李冬雪
